“你不适合这里,海蒂,你应该去看看贝拉。”莱恩斯最终逃避了这个问题。
他喜欢诺德的做法,即使血猎在走向畸形,在被蛀虫蚕食,但最初由战争产生的属于猎人的责任被那些没有忘记战争的人铭记。
海蒂的眼睛黯淡了一秒,又变回冷漠的表情:“你一直在提无用的建议,莱恩斯,你以前可不这样。”
“是吗?”莱恩斯不在乎地笑着,有些心不在焉,他盯着已经消泡的啤酒,低下头吸一口气,拿出一沓文件来。
这些文件全部盖有血猎的公会印章,大事小事都有,是来自不同地区的案件通报。这些文件本该下发至档案室,已处理的归档,未处理的转交给夜巡和猎人们作为工作去查案。
然而莱恩斯手里厚厚的一沓案件通报他从来没有见过,印章显示这些案件已经被审理完毕,有些编了些理由,有些则直接写了个悬案被草草地处理。
“擅自打量取出已归档档案是不合规定的。”海蒂冷冷地说。
“模糊处理人口失踪案件是违法的。”莱恩斯把档案扔在桌子上,小木桌瞬间被铺满,啤酒渍也被盖了个严实。
“不止这些,我打听到南区最近也频繁出现了人口失踪的情况,而案件频发的时间段与你出行的时间段高度重合,我需要你给出一个解释。”
“你调查我?”
莱恩斯向后仰去,木椅吱吱呀呀地响,“只是顺带,海蒂女士。如果你把猎人们都不当做傻子的话,就应该更注意一点。你究竟要做什么?”
海蒂和那堆文件大眼瞪小眼,被裹得紧紧的胸脯不停起伏,“血猎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莱恩斯坐直了身体,沉默的聆听海蒂。
“如果不是诺德,我根本不在乎血猎是否兴盛,是否存在。错误应该被纠正,而纠正错误的最好方式就是消失。我在等待,莱恩斯,我在等待有一天这个害死诺德的破公会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你懂得嘛!?你们在乎的,我根本不喜欢!”
海蒂套着黑色手套的指尖狠狠扣住桌角,冷漠的面具被撕碎,露出的是里面被压抑得太久的悲伤和愤怒。
“这是诺德自己的选择。”莱恩斯对海蒂的态度并不惊奇,相反,这才是正确的,对丈夫执念的不理解和支持矛盾得纠缠在一起,所以才为海蒂造就了一个躯壳。
“那么这些呢?”莱恩斯点点桌面,没有做任何的安慰。
“南区交代的任务,”海蒂平复心情,回答,“具体内容要求保密,很遗憾,你不在知情范围内。”
“是吗?”莱恩斯盯着海蒂,喃喃。
“还有别得问题吗?莱恩斯探长,我想你今天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的确如此。”莱恩斯点点头,一张一张收起那些文件,“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忍心留贝拉一个人生活吗?”
海蒂愣了片刻,猛地站起身:“你管的事情太多了,探长。”
说完,她愤然离去,黑色丧服再此惊扰了酒馆里还清醒着的客人,他们注视着这个带着薄怒离去的漂亮女人,纷纷在酒馆大门合上后吹起口哨。
庆祝那个长相英俊的“花心大萝卜”泡妞失败,遗憾没有看到美人被拿下的俗套场面。
莱恩斯自顾自收拾好文件,推开酒馆的门,消失在夜色里。
莱恩斯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夜巡。
值班的猎人看到他回来,送来一个消息——海蒂直接回了家,拉上窗帘以后点燃了蜡烛,很小心谨慎。
莱恩斯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夜巡的规模比以往大了很多。
海蒂的做法让不少人谨言慎行,但背地里的小动作却一点也不少。这不仅仅指那些利欲熏心的贵族,还指不少有资历的猎人。
曾经的血猎是他们的家,诺德即使严肃死板,却是他们一起战斗过的兄弟。他的离去让这个宛如家族一般的结构崩塌,海蒂和诺德秉承的理念截然相反。不少猎人质疑她的能力,质疑她的品德,也质疑她的目的。
这些猎人们聚在一起,最终经过各种运作通通转来夜巡,为北区的安全做一份贡献,总比游荡在寂静无声的血猎大厅,观看一个女人杀人来得有意义。
这种分离让莱恩斯意识到,诺德努力了一生的成果原来消失的这样简单。
他没有留下遗体,奉献终生的艺术品也在他最亲的人手下覆灭。这听起来很无奈,但莱恩斯束手无策。血猎是走到尽头的老树,蛀满了虫洞,失去活力,也没有救治的意义。
“你去见了她吗?”一位值班的老猎人闲聊般询问。
莱恩斯点了点头。
“她不像海蒂,对吗?”
莱恩斯说:“她不像。”
老猎人欣慰地笑了笑,皱纹堆在一起:“爱情原来能将一个人改变这么多,我都要不认识她了。她在因为诺德的去世而怨恨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