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提着箱子穿过宫殿后墙的小门,轻车熟路找到被花丛与灌木遮盖的木屋。
皇室宫殿周围有花匠和园丁打理,只有一座山除外。罗伊清楚地记得这片空地最开始的荒凉,野草丛生,叶片会在牧师袍上戳出几道印痕。
木屋结构简易,原木花纹带去几分粗野原始的美感。不难想象这里会住着一只神秘的吸血鬼。
罗伊生在和平年代,却因为贫穷被当做货物卖给了来村庄游历的商人。
他脖子上被拴着牵绳,和其他几个骨瘦嶙峋的男孩一起被绑在柱子上,猪仔一样供人挑选。是路过的牧师看到了他们花了一个金币买下所有的男孩。其他孩子被送去需要孩子的家庭,罗伊则缠着牧师与他一起回到了教会。
野花绚烂盛放,紫的白的黄的分布杂乱无章,细长叶片密密麻麻,生机勃勃。这是那只吸血鬼的杰作。
临近木屋,花草变得规整了许多,罗伊从未见过安德烈出来浇水或是修剪枝叶,在这些生长在阳光下植物中看到忙碌的灰黑色蝙蝠,实在是有些冲击。
罗伊忽视如蜜蜂一般举着迷你水壶浇灌花草的蝙蝠,推开木门。
木屋唯一的窗户被后山遮挡,阳光只能艰难地透过窗户,洒下一小片光亮。木屋里昏暗阴冷,罗伊放下箱子,取出针管。
“安德烈先生。”他四处张望,试图捕捉黑暗里某处的金色会一闪而过。
“来得真早。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神父。”
罗伊身体僵硬,本能向前扑去,身体下压,转身防备地盯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的安德烈。
他身上只有一柄镶嵌珠宝的短剑和一瓶圣水。如果安德里真的有杀心,那罗伊的逃脱几率几乎为零。
“你很紧张。”安德烈手指间捏着被罗伊扔出去的针管,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矮着身子,左手撑地,右手握住刀柄的神父,“你的那柄短剑是只很好看的花瓶。”
“背后站着一只吸血鬼,没有人会不紧张。”罗伊把短剑丢回刀鞘,站起身,素白的牧师袍沾染了不少灰尘,与安德烈的每一次会面都以他的狼狈告终。
“你今天来得很早。”安德烈把玩着那只针筒,没有为罗伊取血的意思。
“今日教会事务少。”罗伊回答。
安德烈点点头,“罗伊先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永远不要对一只吸血鬼撒谎。你特意穿了礼袍,身上带着观赏意义大于实用意义的短剑,怀里揣着古老的圣经……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是哪位大人物要见我?”
罗伊下意识去摸藏在宽大衣袍内的圣经,那是他留下的后手,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安德烈看穿了。
“伯纳尔陛下要见你。”罗伊依旧冷着脸说道,丝毫没有被拆穿的难堪。
安德烈挑眉:“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罗伊回答。
伯纳尔早在偏殿外等候,他身着暗红色的礼服,放荡不羁被隐藏在脸皮下,露出帝王的威严来。
“陛下。”罗伊向伯纳尔行礼,随后一言不发地融入了守在门口的侍卫队里。
“又见面了,安德烈先生。”伯纳尔笑意盈盈,仿佛对待功臣,“罗伊有些古板,但却是位尽职尽责的司铎,希望你们相处的愉快。”
安德烈看了一眼罗伊,回答:“司铎是个很有趣的人。”
“那就好。”伯纳尔笑着转身,侍卫紧忙推开偏殿大门,伯纳尔做出邀请的动作,“有些重要的事情想和阁下商议。”
伯纳尔的笑脸完美真挚,找不到一丝破绽,安德烈打量四周,侍卫们佩戴着猎枪,罗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身边的神父们手里也攥紧了圣经。
“荣幸之至。”安德烈扬起嘴角,随伯纳尔走进偏殿。
侍卫与神父被留在了偏殿外,这是伯纳尔展示诚意的方式。安德烈承认这个人类很大胆,有一种毫无理由的自信与傲慢,是比血族还神奇的生物。
“海蒂会长有带您去参观过我的军队吗?”伯纳尔抚摸着王座,金色的扶手雕刻着张牙舞爪的龙,龙角在他手掌间划过。
“是支……很特别的队伍。”安德烈回答。
“特别……”伯纳尔喃喃,朝安德烈笑道,“不,不是特别。是强大,是奇迹。人类总有弱点,心怀鬼胎或是贪生怕死,总有一种情绪让他们临阵脱逃。你看到那些士兵了对吧,他们强壮,不惧疼痛,听从命令,这才是无敌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