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田恬,给你一些新衣服穿好么。
&esp;&esp;好啊,阿姨好。
&esp;&esp;那把旧衣服脱掉吧。。
&esp;&esp;不。
&esp;&esp;不脱掉怎么穿新衣服呢?
&esp;&esp;妈妈在里面。
&esp;&esp;呵呵,妈妈怎么会在里面,来,换掉吧。
&esp;&esp;不!阿姨坏!阿姨坏!
&esp;&esp;田恬出事的那天晚上,又是个热闹的除夕之夜。
&esp;&esp;那会儿我正和狐狸坐在火锅边捞着羊肉,然后就听见一长串刺耳的警笛声打从老远一路驶过我家门口,之后,爆竹炸响了,一浪接着一浪,吵得连电视里的小品都听不见,我围着从狐狸那里抢来的爱马仕围巾,在他心痛的大呼小叫里跟他抢着遥控器,开心得不得了。
&esp;&esp;
&esp;&esp;那人是田恬的爸爸。
&esp;&esp;法医的报告说,令他死亡的原因并不是那些可怕的红线,而是心脏,他心脏破裂了,因为跳得太过剧烈的缘故。
&esp;&esp;照片上那个男人叉开着两腿,仰头坐在床上,一张嘴张得很大,并且扭曲。好像突然间看到了什么令他异常恐惧的东西似的,而他究竟看到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又是谁把那些红线绣在田恬和她爸爸身上的?亦无从知晓。
&esp;&esp;也许狐狸知道,在他看到那张照片之后,他说了这么句话:鬼绣。早知道,我就不让你那么做了,小白。
&esp;&esp;狐狸为什么这么说?
&esp;&esp;我知道。
&esp;&esp;因为这是个在我心里压了很久的秘密,每每想起来,我就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这秘密只有我和狐狸,以及那两个死去了的人知道……
&esp;&esp;那天,因为气温骤然下降,所以我又带了几身衣服去找田恬。可是还没来得及把衣服交给她,却看到了一幕令我至今都还没办法淡忘掉的画面。
&esp;&esp;也许是当时天很昏暗,也许是那条堆满了建筑垃圾和废弃家具的巷子太乱,所以让一些人太过笃定,笃定于自己可怕的行为不会被别人所窥知。
&esp;&esp;“田恬乖,把衣服脱了,坐到床上去。”
&esp;&esp;如果不是乍然间窥到那男人的背影,我会以为田恬只是病了。
&esp;&esp;至今我无法忘记那瞬间胃里涌出来的恶心感,它从一个被田恬称为“爸爸”的男人嘴力说出来,那男人赤身裸体,爬到了自己女儿的床上。
&esp;&esp;纵然他并不是田恬的亲生父亲,纵然他因酒醉失手杀了田恬的母亲……
&esp;&esp;而这么可怕的话,究竟是怎样从这个“父亲”的嘴里说出来的?!
&esp;&esp;我看不到他说那话时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脑门心一阵阵地发烫。于是冲到门口用力地拍门,过了很久,那男人慢慢吞吞过来开了门。
&esp;&esp;你做什么。他问我。
&esp;&esp;我找田恬。我没有勇气让他知道我对刚才那一幕的窥知。
&esp;&esp;田恬出去了。没好气地关上门,他把我隔绝在外头。而我可悲地竟然没有勇气继续去敲那扇门,去阻止门里即将发生的事情。
&esp;&esp;梦游似的回到家,看着狐狸,三缄其口,最终还是把事情和他说了。然后说,我要去报警。
&esp;&esp;狐狸看着我,修着他的指甲:那么,那丫头将成为本地区最大的笑话。
&esp;&esp;笑话?!怎么会是笑话?!我怒。
&esp;&esp;他笑笑,吹了吹指甲:一边同情着别人的灾祸,一边幸灾乐祸着灾祸下那些人可悲的可怜,这不就是人?
&esp;&esp;我更怒。可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去反驳。
&esp;&esp;那怎么办,难道听任这样继续下去?!这么怒憋了半天,我再问。
&esp;&esp;他道:自然会有人收拾。
&esp;&esp;谁?我问。因他的慢条斯理而气短。
&esp;&esp;于是他给了我三长四短七支被烧过,又被熄灭了的香。
&esp;&esp;于是我将这些香,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埋在田恬家外头那个十字马路口,长的那些头冲着西方,短的那些头冲着田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