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请了安后,立即就跳到父亲怀里。魏王一只手稳稳接住儿子,抱他坐在自己臂弯后,然后唤裴潮起来,叫他不必拘礼。
裴潮起身后,就立马站到了一边去,躲在了姚品娴身后。
魏王见状倒没在意,只是拍了拍儿子,叫他下来,然后又问妻子:“饭好了吗?可以开饭了。”
姚品娴则忙吩咐婢子们上菜。
婢子们摆席上菜时,魏王则简单问了裴潮几句话。
就像话家常一样,问了他几岁启的蒙,几岁开始习的武。骑射和马上功夫如何,武功都学过哪些招式,平时在家一天要花几个时辰练……等等。
魏王觉得自己已经尽量放下了架子,也尽量去平和了些,就像个普通的长辈对晚辈一样……可跟前的这个少年,在他面前仍有窘迫和不安。
似是他再问下去,他能被吓哭出来一般。
魏王看了他一眼,一时作罢。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少年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难教。不知道是记性不好,还是天生悟性不够,一个晚上,一两个时辰的功夫下来,他也只能记下来他教他的一到两招。而就是这一到两招,他也练得不好。
魏王已经极力在耐着性子去教他了,可最终还是被气得怒火中烧。
得亏他目前还是王妃的亲戚,若真到了他营中,做了他的兵,他可能早放弃亲自去带他了。
或是早罚他一个人呆着去把这招式反复练百遍、千遍,练不会,就不要过来见他。亦或是体罚,不会不准吃饭,不会不准睡觉。
但毕竟目前他还不是兵,军中那一套,也就暂时没必要用在他身上。
且既然他答应了王妃,也自然会有始有终,信守诺言。
几日下来,裴潮似是没有丝毫进步,就一直原地踏步,止步不前。姚品娴猜不透王爷心中是怎么想的,但说实话,她都觉得烦了。
烦到焦虑,恨不能取而代之,代替他跟着王爷学。
同时心中也挺忐忑,还是有点怕王爷会说出放弃他的话。
王爷每回回来虽什么都没对她说,没有对潮哥儿的任何不满和指责。但她也是有眼睛的,潮哥儿学的是个什么样子,她自己能看到。
王爷如此聪慧,学什么都一点就通的人,却让他去带这样一个笨学生。姚品娴心中明白,这实在是屈才,而且也太委屈他了。
知道他可能近期火气比较大,心情也不甚佳,所以,姚品娴便多放了些心在他身上。
比如说,每日都会亲自下厨去煮点败火的汤,然后在他去教潮哥儿前,端给他喝,还是希望他不要太大动肝火的。又比如,等天黑他回来后,她也会主动去给他捏捏肩揉揉太阳穴,让他放松放松,消消气。
魏王知道妻子为何会变得如此,不过,她既觉得这样做可能让她心中好受一些,魏王也没一再拒绝。
不过姚品娴也知道,凡事不能太过强人所难。王爷有这样的一份心就够了,怪就怪裴家一众小辈实在资质平庸,成了不大气候。
所以,这几日姚品娴思来想去后,她见王爷一直不提此事,她则主动说了。
“王爷,这些日子臣妾想了想,觉得如果不行的话,还是算了吧。”想着既是要好好谈这件事了,她便松了替他轻轻揉穴的手来,挪了身子,坐到了一旁。
魏王本来是阖目养神的,见她突然提及此事,不由缓缓睁开了双眼。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黑黝黝一双眸朝一旁妻子看去,静望着她,等她继续说完。
“臣妾知道,自打潮哥儿住进王府来,王爷就没一日心情好过。可能潮哥儿的确不是那块料,与其一直这样下去,不如趁早放弃算了。”她索性帮他做了决定。
倒还是抱着一丝王爷不会轻易放弃潮哥儿的希望的,不过,就算王爷放弃了,姚品娴也觉得这很正常。
如今提出来,就是希望王爷不尴尬。
之前要亲自教潮哥儿,是他主动提的。她知道他有自尊,自己说出的话,哪怕再难,他也不会主动言弃。
所以,他不好意思提,她就主动去打破这份尴尬。
也好过,他心中带着不满去做这件事,最终闹得他对裴家更有成见。
但魏王却说:“王妃何出此言?”
魏王这段时间的确很气,很恼火。但气得多了,也就麻木了,如今反倒放平了心态,也渐渐能接受。
何况,就算是在他最恼怒最控不住脾气的时候,他想的最多的也只是要用什么法子去让他学得更快一些,能效率更高一些,而不是想着放弃他。
知道王妃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他又加了句:“在本王这里,没有半途而废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