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间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密室,像是另一间小御书房,或许是自从这座宫殿建立初始便已在此,然而从未听旁人提起过它的存在。
苏语怜的目光来回扫了一圈,落在了摆满了各种卷宗的积灰的案桌上,信步走了过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她隐隐听到殿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夏望的叫喊声。
她心下打了个突,迅速地将手上的卷轴藏进了袖口,几大步走出了密室。
密室的门刚被严丝密缝地合上,以楚樱为首的一行人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苏语怜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了紧跟其后的夏望脸上,只见她那张略带婴儿肥的脸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印,肿得老高,平常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散乱了。
她的怒气瞬间涌了上来,面上的笑容好似带了刀子,先发制人道:“不知长公主大驾光临仪元殿,有何贵干?”
楚樱站定了身子,望着她冷笑一声,“皇嫂的好奴才,连本公主的路也敢拦,本公主还以为皇嫂在这仪元殿干什么见不得人的——”
“放肆!”苏语怜一掌拍在案桌上,语气冷到凝结:“长公主莫不是离开皇宫太久了,连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也忘记了?”
楚樱愣了愣,下意识闭了嘴。苏语怜在她面前向来是温婉端庄的,轻声细语,礼数周全,倒从来没有如此冷厉的时候。
此时,她身边的宫女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长公主殿下,别忘了您来此的目的。”
她回过神来,面上的神情重新变得倨傲,“皇嫂又何必动怒呢,本公主今日前来,自然是有要事。丽太妃。”
苏语怜这才注意到,一行人中安安静静垂眸站着的,竟然还有燕诗青。
眉心微动,她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苗头,只见燕诗青上前两步,朝她恭恭敬敬行了礼,“臣妾见过太后娘娘。”
“丽太妃将方才同本公主说的话,原原本本禀报给太后娘娘罢。”
“是。”燕诗青应声,“想必太后娘娘心中亦早走疑惑,先皇驾崩那一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语怜神色一变,心道不好,果不其然,燕诗青接着道:“那日臣妾奉太后娘娘旨意,在先皇榻前伺候。先皇用过晚膳后,臣妾短暂地离开了片刻,谁知回来后,正巧撞上了端着一碗药匆匆离开的摄政王。臣妾心中暗自疑惑,再回到塌前,先皇已然……驾崩了。”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苏语怜抵在案桌上的手用力到发白,脸色堪称是难看了,冷冷地问了一句。
“丽太妃的意思不是很明了了吗,皇嫂?”楚樱在一旁接过了话,意有所指道:“摄政王回宫第一日,皇兄便突然走了,皇嫂难道就从来没有怀疑过,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吗?”
她咬了咬牙,盯着燕诗青的目光像是要里里外外穿透她,“前几日哀家问丽太妃,丽太妃还是另一副说辞,这才几日便翻天覆地了,难道丽太妃一直是在欺瞒哀家?”
燕诗青一听便跪了下去,低垂着头道:“臣妾不敢。摄政王事后曾威胁臣妾,若是想活命,便当那日什么也不曾看见,臣妾也是逼不得已。”
话音落下,大殿内沉默了片刻,苏语怜重新开口,“一面之词,不足为证。”
楚樱登时便急了,口不择言道:“人证确凿,皇嫂莫不是想包庇摄政王?”
“长公主!”苏语怜缓缓将目光定在她脸上,声音不大,却仿佛力有千钧:“摄政王此刻正率领玄武军于前线疆场浴血奋战,难道长公主要趁他不在宫中时,仅凭猜测便给他定一个死罪不成?”
“我……我……”楚樱的脸一下子憋的通红,嗫嚅了片刻,又理直气壮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皇嫂能够公正的找出真相,告慰皇兄在天之灵!”
“事情我会查清楚的,先将丽太妃带下去,看守起来。”苏语怜收紧了放在案桌上的手掌,“待摄政王凯旋归来。”
“等他凯旋归来宫中还有旁人——”还有旁人说话的份吗!楚樱强行吞下后半句话,转而道:“齐王眼下正在神策门外,皇嫂为何拦着齐王不让进宫?”
苏语怜闻言,眉心微蹙,冷凝的目光再次扫了她一眼,“齐王此刻率军进京,驻扎在皇宫外,到底是什么意思,长公主难道不明白吗?还是说,长公主也参与了此事?”
楚樱哽了哽,一时没有接话。
“哀家已经下了旨意,申时三刻前,齐王大军不撤出京城,格杀勿论。”她顿了顿,意味深长道:“禁卫军和玄武军镇守皇宫,自当是牢不可破。长公主若当真和齐王姐弟情深,此刻应当去劝一劝齐王才是。”
楚樱气得柳眉倒竖,碍着长公主的尊贵身份这才没有跺脚撒泼,一脸怒气地甩袖而去。
苏语怜冷冷地望着她的背影,不冷不淡道:“对了,哀家的人哀家自会管教,希望长公主下次不要再,越俎代庖。”
仪元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夏望手脚利落地整理好了散落的头发,强行扯出了一个笑容,几步上前道:“今日可算是煞了煞这个长公主的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