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圳在朱桥乡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底层的乡约、里长压榨百姓这是他早有意料的。
然而,百姓却似乎已经习惯、麻木了这种压榨!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将辛苦种出的粮食交给那些大小蠹虫。
百姓在沉默。
沉默是在积蓄不满与愤怒。
这就是正史中李自成一个无才无德的小小驿卒登高一呼,天下百姓群起响应的原因。
从底下的里长、乡约,一直到内阁那几个货,形成了体系级的贪墨系统。
这个系统就像是一个庞大的巨人,站在历史的擂台上。他朱载圳暂时还没有能力将其击倒。
翌日,朱载圳参与了一场县衙判案。
案子很简单。一个当地的胖豪绅状告一个穷百姓欠债不还,要求县令将穷百姓名下的三亩土地判给他。
胖豪绅拿出了一本账簿。账簿上记载着四年前闹灾荒时,豪绅借给了穷百姓一石粮。bipai
四年间利滚利,如今的欠债总额已经超过了三亩土地的价值。
钱县令想到没想,一拍惊堂木:“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着将王有驴名下三亩土地,转于苏大发名下。立即订立交割文书。”
北直隶土地虽不及江南的肥田值钱,一亩市场价也在七两左右。
胖豪绅只不过拿出了一石粮,折合八钱银子,就兼并了穷百姓价值二十一两的土地!
这是一个死结,如果荒年时,穷百姓不借那一石粮,恐怕会饿死。
借了,利滚利又能滚得穷百姓资不抵债。
朱载圳注意到了土地兼并的关键所在——那就是利率。
后世规定,民间借贷年利率不高于百分之十五点四。超出利率部分不受法律保护。
大明的《大诰》(判例法)、《大明律》(成文法)则只遵从一个原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于利率没有做出限制。
朱载圳心道:看来要阻止土地兼并,重要的一条就是规定借贷利率上限。
案子判完,穷百姓王有驴签了交割文书,表情木讷的离开了大堂。
胖豪绅却留了下来,他交上了二两碎银子:“县令大人,这是讼银,请笑纳。”
钱县令就在大堂上光明正大的将银子收入袖中。
原来,在底下的州县,豪绅通过衙门诉讼兼并百姓土地,官员会明目张胆的抽成!
什么叫沆瀣一气,什么叫蛇鼠一窝?这就是现成的例子。怪不得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呢!
钱县令注意到,胖豪绅给他递银子的时候,朱载圳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二两银子。
等到苏豪绅走后,钱县令笑着解释道:“刘老弟,放心,这二两讼银不是我一个人独占。
张县丞那里有一本明细账目,记录了一年的讼银总数。到了年下,县衙上到我,下到衙役,皆能分上一份。
自然也少不了你我的父亲是嘉靖(俺叫刘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