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扶她站起,赵海生立在原地,脑袋眩晕片刻,逐渐瞧清了戴着面罩的男人,那双眼深邃沉稳,锐利如狼,赵海生竟莫名怔了怔,半字没说出来,斯诺扑过来抱住她装着泪流满面口吐关怀。
赵海生脸面微妙,再看身后,他早已回归部队,她举手捶了斯诺肩膀:“安静点。”头疼地揉揉额角,昔日那个“不会再见面”的想法根本就是错觉,这不是……又无缘无故撞面了。
民众分批上车赶往就近车站,赵海生是第五批,跳上军式卡车厢,斯诺在旁边唠叨,逗得对面乔治地咯咯笑着,赵海生单手支颐,瞥见车外立在黄沙地里与其他士兵低言交谈的熟悉身影,静坐半会儿,那个士兵倒巧然回首,四目相对,她微微蹙眉,连斯诺说了什么正事都没听进去。
这种异常情绪实在是令她匪夷所思,可惜赵海生仍旧没做什么。
老天爷总爱作怪,即使在邻镇车站顺利上车,下一秒就听见此地小队联合军也随他们平民共同转移的消息。守卫军归属于国际联合军,意味着在同乘一列车的情况下,有五成碰面的可能性。当然,晕车依旧是头等大事。
赵海生黑脸坚持了半小时,最后总算受不住胃部翻腾跑去洗手间,开门后站在洗手池面前漱口,有人经过,她本能让道,哪知对方停在身侧:“刚才很危险。”
赵海生擦擦嘴:“重逢第一句话就来给我说教的?”转身与他坦然对视半秒,程易山平静的表情纹丝不动,眼深深得黑,像被一层朦胧掩盖。赵海生看见他的臂膀擦伤,意识到是自己造成的,心底微动,“给你添麻烦了。”手递过去,“晚上好,程先生。”
程易山与她平静握手:“晚上好,奈尔小姐。你不必见外。”
赵海生缩手后仍旧坦然自若:“我没见外,但客套话总要说一说是不是?”
程易山回答:“是。”
第6章可爱
赵海生背靠厢壁,目光落在他手臂处的伤:“那些人很疯狂是不是,绑着炸弹冲去人群同归于尽,到死都想拉上垫背的,最辛苦的却是你们。”
程易山坦然反问:“刚才冲过去是因为不怕死?”赵海生顿了顿,静静笑起来:“你猜。”对视良久,斯诺半途搅局打断了这场沉默,他将晕车药塞进她手里时嘴巴还不停歇:“喏,最后两颗药啦,让你早点吃,现在这不是活遭罪吗。”转身见到程易山,面露惊喜,“里兰先生!好久不见!”
程易山伸手回握:“晚上好,斯诺先生,上回多谢帮忙。”
“嗳客气什么,都是朋友了。”
赵海生说:“你们聊,我歇了。”
赵海生回到车厢,视线匆匆扫过床椅,最终落在那杯凉水上,她捏了捏掌心里那片晕车药后塞到嘴里咀嚼两口,一饮而尽,脑袋还是有那么点晕,揉揉额角后重新躺回被窝里蜷着,直到车外不远处发起阵阵地枪弹爆炸,又是交战,车窗抖动,激得她睁眼后,窗外黑夜远处却是一片火光,再无睡意。
深夜八点,半小时后抵达犁西,那里至今水深火热。她盯着光芒微弱的台灯,走神半晌,厢门被轻叩两声,转头望去:“没锁,进来吧。”
程易山推开厢门,赵海生瞧着他宽阔挺直的身板,进房时弯腰曲背,确实吸引眼球,这种身材她有幸见过,至今记忆犹新,赵海生笑了笑:“找我有事?”见他手里捏着消毒碘酒和创可贴。
程易山递给她。
赵海生举手摸住被子弹擦伤的左脸,察觉到痛感后总算有了些真实,五指慢慢扣住蓝瓶:“多谢,差点忘了。”
程易山颔首,嗓音仍旧平静:“我在前面值班,有事喊我。”
赵海生思虑片刻:“好。”
程易山见她似乎还有话,没动,干站在原地等后话。赵海生嘴唇动了动,最后被动听见自己的嗓音:“最近好吗?”
程易山嘴角笑意若隐若无,很淡:“这应该是重逢第一句话。”
赵海生笑着回答:“我不喜欢被人说教。”
程易山似乎有些无奈:“我过得挺好。”侧身推门准备离开,漆黑的眼平静望她,“到了塞尔勒再聊。”
车门关合,独留赵海生那张矛盾纠结的脸:“……他也去塞尔勒?”抓抓脑袋,却发现蓬头乱发,眉眼抽了抽,那厮刚才就这么一直盯着也不提醒提醒。
时机凑巧,斯诺耍玩尽兴后回房休息,进去后开开心心一句“我亲爱的”刚说完,迎面被砸了结实枕头,他扒开枕头满脸通红:“上帝,你真该知道这有多疼!”
赵海生瞥他眼:“能不能学学人家进房前敲门,没礼貌。”
消毒后她撕开创可贴贴住脸面那截血口,汽笛声长鸣,火车抵达犁西,眼望窗外车烟滚滚处人流拥挤、喧闹,不同种、不同国家的人相互拥抱、依偎、泪眼婆娑,前不久政府下达即将收复犁西的进攻策略,这段时间在这里生活的人必然难以入睡,进来的人少了,出城的人与日俱增,她无奈叹了叹气:“这火车还塞得下人吗。”
睡上铺的斯诺说塞不下。
赵海生走着神,瞥见列车外士兵们跨步经过,程易山择了站点挥动双臂,维持秩序时面色严肃,与吃瘪时的模样截然相反。她单手支颐,感慨道:“果然工作的男人最帅。”
上铺的斯诺应声而起:“是在说我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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