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菲苦笑,那宫女端了金盘走到莘菲面前,莘菲仔细端详金盘,原来雕的是鸩鸟,一直在想到底应该配上什么图案才好,果然贴意。里面依然放着三尺白绫、金鞘银刀、玉杯鸩酒。
莘菲慢慢拿起白绫,又回头看看那刀,最后选择了鸩酒。
奇怪的是,这个问题莘菲很早以前就考虑过,如果有这一日,到底该选择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自己这借来的生命呢?
饮鸩是莘菲认为痛苦最少的方式,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魂销命散。鸩酒暗红,似血如脂。莘菲端起鸩酒,回头看了一眼太后,太后端坐上方宝座,一身黑红色凤袍庄重威严,带着上朝时用的凤冠,神情平淡的如同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再想起了韩张氏,自己占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延续着现代未尽的生命。然那慈爱的母亲,却不知这句具身体里完全是另一个陌生的灵魂。
又想到梓哥儿,将他带出上善堂,满心期许地认为这个孩子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没想到还是将他带到了更加险恶的境地。如果他还在上善堂,会不会更幸福?
心头仍念起一人,他是尊贵的侯爷,也是莘菲曾经想要依靠的乔木。冷冽无情的外表之下,其实是一颗可以火热的心,只是这样的境遇、这样的困局让他们彼此错过。
不能托付与他,此生若非良人,何故要遇见彼此,徒生烦恼罢了。恨吗,怨吗,想到这里莘菲惨然,怎可能不恨不怨,但是莘菲不悔,每走过的一步我都不悔。
“只是不知道我走后他可会怀念我,怀念那个曾经伏在他身上听他夜话的女子,怀念那个曾经参与谋夺他保命之物的女子,怀念那个生涩曲意承欢的女子,怀念那个执笔写下《致橡树》前半阙的女子……”莘菲在心里想道。
说好不哭的,眼前却已湿润。模糊的屋子,模糊的人,模糊的意识。宫女的催促声响起,莘菲长舒一口气,端起玉杯,紧闭双眼正要一饮而尽。“不要”从三人嘴里声嘶力竭的传出,扭在一起,荡在大殿嗡嗡的,仿佛能把人心给撞出来。
转瞬之间,已经有人飞身过来打翻了莘菲手中的玉杯,暗红的鸩酒泼洒在莘菲身前的地上,一片乌红,却没有想象中滋滋地冒着青烟的场景出现。
周士昭血红的双眼瞪着莘菲,“好狠心的女人!你怎么敢……?”
莘菲却婉转一笑,“侯爷也来了?还有谁来了?”
二人的对面,太后自宝座上站了起来,赵宣洵挡在莘菲身前,丹陛之下。
而在大殿的中央,芳若姑姑一手持剑,茔茔而立,淡淡地注视着丹陛之上高高而立的太后。
“好啊,好啊,真是让哀家意外啊,不过一杯鸩酒而已,倒引出了你们这几个,还有哀家的好儿子!真是好啊!”太后连声说着好,狠毒之中又流露出几分悲痛。
“洵儿,你干什么?要与母后作对吗?”太后看着赵宣洵的眼,一步一步自丹陛上走下。
赵宣洵苍白了脸,“母后!您别逼儿臣!”
“哦,那哀家还就是逼定了!”太后一步也不放松。
赵宣洵一步一步后退!
芳若姑姑此时开口了,声音依旧淡淡的,“你老了许多了!”
太后听到这话,猛然转过脸去,看着芳若姑姑,“你是芳若?”
“呵,太后还记得我吗?真是难为您老人家了!”芳若姑姑道。
“可是你的样子……?”太后迟疑着。
“太后难不成还想看看我那张被你弄得破碎的脸?”芳若姑姑质问道。
殿上的气氛诡异极了,原来跟着太后的宫女不知做了什么,被芳若一抬手挥了些什么在身上,便倒地不起了。
听见芳若姑姑和太后的对话,殿上的其他三人都愣住了,均转过头去看二人。
太后冷冷说道,“你早该死了,留你一条贱命,你应该感恩才是。”
“是啊,太后娘娘果然仁慈,我的命不值什么,留到今日也不过是要等着问你一句话。”芳若姑姑毫不示弱。
太后笑了,“真是可笑!你们这些人真真都是可笑,有什么资格,你们要来问哀家话?有什么资格?”
“就凭我们敢拼着一死!你敢吗?别废话了,告诉我,我的女儿芷芬在哪里?”芳若姑姑怒道。
“芷芬?芷若?好名字啊,可惜啊,可惜……”太后意味深长地笑道。
“可惜怎么样了?”芳若姑姑被太后要说不说的样子弄得烦躁不已,飞身上前,却被赵宣洵挡住。
“不得无礼!”赵宣洵挡在太后身前,喝道。
“无礼?你懂什么,给我滚开!”芳若姑姑正要动手挥开赵宣洵。
“住手!”太后一声大吼。
赵宣洵也愣了下,太后轻飘飘地拂过赵宣洵挡在她身前的双手,走下丹陛,芳若姑姑见状也往后退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