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次母后您给莘菲看的那张图纸上的文字,莘菲上次不敢说,其实这上面的文字莘菲懂的。”莘菲平静地说道。
“什么?”太后嚯地一下站起身来,这回真的是怒目而视,下一刻发现自己失了仪态,才重又坐了下来。
“是何种文字?为何只有你懂得?”太后翻看着莘菲手写的那张纸,问道。
“一种异族的古体,莘菲以前在亡父的书房里见过,偶尔识得。”莘菲不得不撒了个谎,胡扯道。
太后沉思了半晌,“为何献于哀家?”
“莘菲听说北方战事吃紧,愿尽绵薄之力。”莘菲还在想着措辞。
“莘菲你这也叫绵薄,那么,哀家好往生去了。”太后轻轻笑道。
“可是,你不要忘了,哀家吩咐你办的事,你还没有办好!想以这个将功抵过吗?”太后精明,咄咄逼人道。
莘菲再次叩头,“莘菲无能,自认办不好太后交待的事,特来请罪。不敢提什么将功抵过,只求太后宽恕莘菲的家人。”
“办不好?还是不想办?”太后质问。
“你不要以为你的事情哀家不知道。”太后顿了顿,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东平侯的前侯爷夫人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心里多少有点谱了吧?”
果然是太后插手了,莘菲原来还持以怀疑的态度。现在心里却一片清明,前夫人,张姨娘,可以确定都是太后的人下的手了。
“莘菲冒死问太后一句话,为何如此轻贱人命?”莘菲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问道。
“好大的胆子!”一直端立不动的太后身后的宫女喝道。
太后摆摆手,“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一个母亲的心思。”
太后并不看我的反应,却转头看向窗外,轻烟缭绕下,她面容肃穆,鬓发深处透出银丝,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的看着太后,一向高高在上的她此刻如此伤心寂寥,如此疲累不堪,记忆中坚毅的面庞也印上岁月的沟壑。我叹了口气,这就是母亲,再怎样胸怀伟略的女子也逃不过身为母亲爱护子女的本能,杀人夺位都不过为了自己的孩子罢了,此刻的太后就是一位为了拱卫自己孩子地位不择手段的母亲,而我只不过是她运筹帷幄的一颗棋子。想到这里心底油生一股悲悯,为她,也为我。“你弟弟梓哥儿很好,爱家很喜欢他,哀家已经让两个嬷嬷去照顾他了。”太后关切的话语让我的心由悲转惊。
原来如此,为了今天逼我就范,太后又故伎重演了,想起梓哥儿,本以为可以让他好好长大成人,没想到到头来反而将他带入了万劫不复之地,此刻的莘菲只求林风林雷兄弟俩能好好保护着梓哥儿。
太后的下一句话,更是让莘菲听了全身颤抖,“你还记得阿奴吗?”太后轻轻说道。仿佛那个又聋又哑的孩子是她的掌上明珠般,“阿奴很乖,哀家也特别喜欢她,你见过她不是?”
想起那个疯子一样活在臭味熏天的废弃偏殿的人,莘菲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油然而生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怖。
“你不想让梓哥儿也变成那样吧,哀家倒觉得若是那样,也还不错。”太后犹自轻笑。
莘菲心里却已经是轩然大波,身居高位,恶毒至此,莘菲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面的说辞了。
强忍了半天,莘菲才说道,“太后要如何才能放过莘菲呢?”
太后走到莘菲面前,抬起莘菲的下巴,“事到如今,你还在问这种蠢话吗?这可不像哀家亲封的聪慧的静言郡主呢。”
太后松手之间用了力,手指上的赤金镶钻的护甲划过莘菲的下巴,顿时拉下一条血痕。
太后已然转身,宽大的逶迤拖地的绣着锦凤的裙摆扫过莘菲的面,带过一阵阴风。
“侯府的另外半张,你什么时候交给哀家?”太后的声音冷冽,让莘菲感觉到刺耳的疼痛。
莘菲再度叩头在光洁的地面上,“请太后明察,太后手中的半张实则已经是精华所在,侯府的半张不要也罢。”
“哼,”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莘菲,你逾矩了!这话轮得到你说吗?你不要忘记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哀家给的。”
见莘菲没有反应,“哀家能给,也能收回。”太后又补了一句。
莘菲心下哀叹,天家的荣宠果然如此的无情,苦笑,“莘菲原本就空无一物,太后若是要收,尽管收了便是,只求太后宽恕莘菲的家人。”
“你凭什么和哀家讲条件?”太后轻蔑地看了看自己指甲上的护甲,刚才那一下,划破了莘菲的下巴,也残留了一丝血痕。太后嫌弃地将护甲脱了下来,“咣当”一下扔在了大殿之上。
金属坠地的声音那一刻是如此的刺耳,莘菲抬起头,下巴上的血迹蜿蜒着雪白的脖颈,刺目而惊心!
“莘菲不敢和太后谈条件,莘菲只是留了一张图纸的备份,太后若是执意毁了莘菲满门,莘菲也饶不得要孤注一掷了。”莘菲此刻倒平静了许多,轻轻说着大逆不道的狠话。
太后果然恼怒,但转瞬,却笑了起来,“好,你倒是真像哀家的女儿,有魄力。这世上敢威胁哀家的人还没生出来,即使有,哀家也会让她没有。”
“你若赴死,哀家可以答应你,不动你的家人。”太后轻轻笑着,望着莘菲,目不转睛。
太后身后的那个宫女转身出去,一会儿托着个金盘回来。
“你是哀家的义女,哀家准许你自己挑。给你留个全尸。”太后朝金盘方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