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从白探出头来朝下看,脸上满是调侃的笑:“呦,快当新郎官的人了,还有闲心出来喝茶?”
梁屿舟凤眸微眯,显然不悦。
他提步上楼,周晟在柜台上放下一锭银子,也跟着上了楼。
他很自觉的,守在门外。
雅间茶香袅袅,却也不能抚平梁屿舟心中的烦躁。
郭映南(这个人物第四章提到过,是定远侯的第四子,和梁屿舟也是挚交,有关剧情宝子们如果忘了,可以往前翻翻)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揶揄地笑道:“看你的表情,怎么像是刚上坟回来?又要当新郎官了,从今往后就是妻妾双全的人,怎么还不高兴呢?”
平日里,梁屿舟不大在意二人的调侃,关系好才敢什么都说。
但“妻妾双全”四个字,他莫名觉得刺耳。
眼前又浮现出宋挽初平静木然,却眼中含泪的脸庞。
笼罩在心头的烦躁之感有增无减,他闷声喝了三杯茶,才接上郭映南的话茬。
“自从你娶了夫人,恨不得昭告天下你得到了真爱,每日和夫人形影不离,今日怎么有闲心出来了?”
郭映南的夫人小产之后,梁屿舟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他也是肉眼可见地清瘦了不少,仿佛那孩子是从他身上掉下去的。
温从白朝郭映南努努嘴,无奈地笑道:“你还说呢,映南正跟我诉苦呢!”
他一个尚未娶妻的男人,哪里能给他出什么好主意呢?
郭映南看向梁屿舟,眼睛亮了亮,“你夫人也小产过,你是怎么哄着她解开心结的?
自从宁音小产,就一直郁郁寡欢,嘴上说着释怀了,可夜里却背着我偷偷哭泣,我想尽办法让她高兴,可她还是过不去这个坎!”
梁屿舟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内心深处像是被针给刺了一下,隐隐作痛。
温从白深深地叹息:“母亲是最疼孩子的,哪能轻易释怀呢?”
他曾经有个妹妹,玉雪可爱,是全家人的掌心宠,可惜妹妹在五岁那年就夭折了。
母亲一夜白头,几乎把眼睛哭瞎了。
梁屿舟突然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像是压着一块巨石。
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宋挽初小产后,萎靡不振的样子。
就好像一朵艳艳开放的芍药花,蓦地枯萎,生命如轻烟散去,只留下满地的残红。
不止一次,挽初捧着亲手绣的虎头鞋和肚兜默默流泪。
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回想不起来,自己有说过一句安慰的话。
甚至他不知道,无数个难捱的长夜里,宋挽初会不会想起那个孩子?
她有没有偷偷哭泣过?
那段时间,他将太多的精力放在了追查平沙关血战上面,令人震惊的真相一件又一件铺展在他的面前,他吃惊,震怒,无奈,悲凉。
唯独忘记,在挽初最需要他的时候,陪伴她,安慰她。
事后送的那盆芍药花,本是他表达悔意的,如今看来却是那么的可笑。
他不曾体会她小产时的冷,却在她最难熬的时候,给她又添风雪。
握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已经泛白了。
他今天挨的那一巴掌,貌似也不冤。
察觉到梁屿舟的情绪不大对劲,温从白忙笑呵呵地出主意。
“映南,不如你陪你夫人去东郊的翠庄散散心?”
“农田有什么可看的?”郭映南纳罕。
温从白道:“翠庄前段时间易主,如今大不一样了,新任田主脑子活络,挂上了农家游的招牌,京中许多人家都去那里采果子,泡温泉,住火炕,吃野味。
眼下还是盛夏,生意就好得不得了,若是到了冬天,生意还会更加红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