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弘轩的神色如萎败的秋落枯叶:“昨夜你走后,我一直在想你说的每一句话,我不知你是不是另有苦衷,倘若因为那些莫须有的缘由,让我失去你……我终究还是割舍不下,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把你留住。只是没想到你竟是如此看我……”
秋白深吸了一口气,道:“六爷,你心里想些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件事前后是怎么一回事,也只有你自己清楚。我不想伤你的心,也请你不要再来伤我的心。”她退开了一步,“如果你不想这件事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请你及早打消收我为妾的主意。”
柯弘轩心下顿如打翻了五味瓶,甚觉不是滋味,他凝神片刻,方缓缓道:“你太残忍了。”
秋白合一合眼,背过了身去,道:“谁才是真正的残忍,难道你不知道吗?”言至此处,她的心一沉再沉,不欲亦不能再与他多言,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凉风夹杂着细雨扑打到脸上,渗进了眼内,愈发惊寒于心。
一时满腹心事、怔怔忡忡地返至韦宛秋所在的内堂里,一言不发地在她跟前坐下,难掩愁容。
韦宛秋看了她一眼,道:“我让你不必去,你偏不听,让你问明白了又怎样呢?”
秋白目光郁郁冷冷地掠过她:“是你给了我希望,让我以为真的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结果?”
这时丹烟进来道:“奶奶,马车已经备在外头了,随时都可以起行。”
书双上来伺候韦宛秋披上斗篷,秋白看她这架势,问道:“你要出门?”
韦宛秋拢一拢貂毛斗篷的前襟,一面道:“这么长时间在这府里怪闷的,我想回韦府一趟散散心。”
秋白不由道:“我也不想留在这里,姐姐,让我随你一块儿去吧,不要扔我一人在这儿,心里慌得很。”
韦宛秋想了想,扬一扬下巴道:“也好,我们到韦府去说话也方便。那你赶紧换身衣裳,我这就要走了。”
秋白连忙应声,急急披了件凫靥裘的披风,便随在韦宛秋身后一同离去。
到达韦府后,韦宛秋一进门,府内的管事徐正便来告知韦将军尚有公务在身,仍在外未回府内,韦宛秋心中有数,便领了秋白到自己昔日的闺房之中。
秋白站在糊着秋香色软烟罗窗纱的长窗前,看小院外那一株开得艳丽怡人的紫玉兰,轻轻叹道:“果然还是自己的地方舒适惬意,连空气也格外清新些。”
韦宛秋微微笑着,在紫檀桌旁坐了,一面吩咐书双她们出去取了桂花甜酒来,待下人们都退下后,方道:“什么自己的地方,这儿哪一处都称不上是自己的地方,我们本就不属于这儿,在哪里都是一样。”
秋白回过身来,背靠在窗棂边上:“我可不是这么想,我要是你,有这么个好地方,断断不会嫁到柯府去!平白受那些委屈,我看在眼里也心疼。”
韦宛秋端详着她:“你从柯府出来了,心情果然好了很多。不再想你的六爷了?”
秋白神色黯了一黯,道:“提起他,我心里就难受得紧。要不是你当初给了我个希望,我也不至于对他倾注那么深的感情。”
书双和丹烟一人捧了酒、一人捧着白玉酒盏进来,韦宛秋让她们把东西放下后,便命她们都退下,并掩了门,一时屋子里便仍只有她和秋白二人。
“喜欢这里吗?那与我一边喝点酒,一边说说心里的苦吧。”韦宛秋说着,拿起酒壶往酒盏里斟满了,“我也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自己了。”
秋白把酒盏握在掌心中,冰凉的触感带来隐隐的警醒,使得她的思绪始终冷静。她垂首幽幽道:“当初姐姐进门之时,分明应该是嫡妻,后来他们只给你平妻的名分,你为何会答应?仅仅是因为你爱柯弘安吗?为什么我总觉得难以接受?”
韦宛秋将杯中美酒一口饮尽:“如果我告诉你,我只是骑虎难下,你相不相信?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容我放手,我也不能放手,无论结果是什么,我只能一直走下去。我也不能让自己落败……如果败了,我就只是一个笑话,一个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的笑话。”
秋白怔怔地注视着她,喃喃道:“一个笑话?可是不让自己成为笑话的代价,便是搭上自己的终生幸福吗?”
韦宛秋的神色间漫出掩不住的凄戚:“那你明知道与他身份有差,为什么还要奢望与他能开花结果?为什么你还要因为一个妾室的名分伤透了心?不就是因为你不甘心、放不下吗?既然不甘心、放不下,为何要轻易放弃呢?”她看向秋白的目光决然而清冷,“我们俩其实很相像,都是求而不得,得来的只是其次的。但我认为,要么一开始就不要去奢求,如果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不要再后退!我不会轻易放手,希望你也不会。”
秋白浅浅地啜了一口甜酒,叹息道:“在我们以前的时代,我的路便不好走。不想到了这一生,还得重蹈覆辙。”
韦宛秋自斟自饮:“既然生存在这个年代,许多事已经轮不到我们自己选择。正如我费尽心思为你抬了身份,可还是未能为你争取到一个正室的名分一样。但到了这一步,不见得你能回头,良妾自然是不比正妻,但来日方长,倘若你是个争气的,还怕往后会得不到实实在在的名分吗?”
秋白放下自己的酒盏,为她斟起酒来:“话虽如此,可是……我还是很难接受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即便让你成为他的正室,也难保他日后不会纳妾,你又要如何自处呢?”韦宛秋的脸颊不知不觉间泛起了一抹妩媚的嫣红,“秋白,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不想嫁给柯弘轩了?”
秋白抿了抿唇,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