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碎须蒸馏的花草时,巴尔迪尼非常迅速地——因为迅速加工是干这种活计的关
键——在砌起的灶里生火,铜锅就放在灶上。锅里放了足够的水。他把切细的植
物扔进锅里,把双层壁的摩尔人头状蒸馏器装到套管上,连接进水和排水的两条
软管。这套提纯冷却水的装置,他说,是他后来自己装设的,因为当时在野外人
们自然只是用扇子扇风进行冷却。然后他把火吹旺。
锅里开始排难水.过了一会溜出波先是慢慢入海.滴淌,然后就像细线一样
从摩尔人头状蒸馏器的第三根管子里涓涓流入巴尔迪尼接好的佛罗伦萨壶里。起
初这蒸馏液并不好看,像稀薄而又混浊的汤。但是渐渐地,主要是在给注满的瓶
子换上新瓶并放到一旁之后,蒸馏液分离出两种不同的液体:下面是花或草的水,
上面浮着一厚层油。若是人们小心地把散发出柔和香味的花液从佛罗伦萨壶的壶
口换出来,那么留下来的就是纯正的油,即植物的精华,气味很浓的香精。
格雷诺耶被这过程吸引住了。如果说他这一生中有过什么事在他心动中激起
热情的──-当然不是表现得很明显,而是隐而不露,如同在冷冷的火焰中燃烧
的激情——那就是用火、水、蒸气和挖空心思想出来的器械提取种种东西的芳香
灵魂的方法。这种芳香灵魂,即芳香油,是这些东西的精华,是唯一使他感兴趣
的事物。而其余的东西:花、叶。壳、果实、颜色、美、活力以及隐藏在它们之
中的多余物质,他却毫不关心。这只是外壳和累赘。这是要扔掉的。
有时候,当馏出液呈现水一样的晶莹后,他们就把蒸馏锅从火上端下来,揭
开后倒出煮烂的东西。这些东西看上去软绵绵的,像泡软的禾草一样灰白,像小
鸟的白骨,像煮得太久的蔬菜,混浊,散成细丝,烂成泥状,几乎看不出本来的
形状;像尸体发臭那样令人作呕,完全失去本身的气味。他们把这些烂东西从窗
子倒进河里。然后他们又装入新鲜的植物,注入水,又把蒸馏锅放到炉灶上。锅
子又开始沸腾。植物的波开又流入佛罗伦萨氛一往往就是这样通宵达,旦地工作。
巴尔迪尼照看炉子,格雷诺耶注视着佛罗伦萨壶,在变换操作之间的时间里没有
更多的事可做。
他们围着火坐在凳子上,两个人都被粗笨的圆木桶吸引住了,两个人都迷住
了,尽管是由于不相同的原因。巴尔迪尼欣赏炽热的火、火焰和铜的闪烁的红光,
他喜欢燃烧着的木柴劈啪作响,喜欢蒸馏锅的水流声,因为这和从前j样、这时
人们可以高兴一番!他从店堂里拿来一瓶葡萄酒,因为炎热使他口渴,于是他喝
着葡萄酒,这也和从前一样。然后他开始讲当年的故事,讲个没完没了。他讲到
西班牙争夺王位继承权的战争,他曾在这场战争中站在反对奥地利一边作战,起
了决定性作用。他讲到加米萨德人,他曾同他们一道搅得塞文山脉不得安宁,讲
到在埃斯特雷尔的一名胡格诺教徒的女儿,她被黄衣草香麻醉后委身于他;讲到
他差点引起一场森林火灾,这场大火若烧起来会使几乎整个普罗旺斯陷入一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