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不会耽误很久的。”
我困惑:“什么事?”
他仿佛难以启齿。我还站在巷子里,他在院内,隔着一扇敞开的门。
略有迟疑,实在想不到什么事是我能为他做的。他终于抬头看我,眼里是恳请神色。
“好罢。”我答应了,跟随他进了屋内,在大堂坐下。
他屏退左右,踟蹰片刻,终直言道,“是为姐姐的事求你,若今日未遇到,我也要去找你的。”
“你姐姐怎了?”我瞧他神色认真,不由困惑。
“张榜后士子聚会,我听姐姐说你都没去。”
“嗯。”我点头,的确是这样,聚会都是在烟花之地,我消受不了这种福气。
“所以你没发觉。”云岫声音染上愁闷,“姐姐她……近来总夜不归宿。”
我迟疑道:“是不是公干太多,或是聚会晚了在友人那里睡下了?”
云岫摇头,眉间深锁:“她每夜不归宿,第二次清晨必回家沐浴更衣。”
“你姐姐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必太担心。”我口里安慰着,心中略觉奇怪,我知她作息规律,洁身自好,不爱烟花之地。
“只怕她不知道。”云岫道,“她每次回来衣衫上都是脂粉香气!姐姐从不流连腌臜之地,这次却不知怎么……”
“应酬间可能难免沾染上,但你姐姐不是这样的人。云岫,是不是太担心了,所以误会了?”
“阿良姊,”云岫认真道,“你不必拿这种哄小孩的话来哄我。我正是知道姐姐是怎样的人,才会担心,越是正经人,一旦沉沦越难解脱。我跟她说,她总是敷衍我。那种场所我不能进去,才想找你帮忙。如你不愿,就算了。”
“你别急。”我安抚道,“我就在这等她,如果她没回来,我就去找她,你看成吗?”
“好。”
我们坐在堂前,看着光线暗下,烛火燃起,周文质都没回来。去找她的仆从只得了信说聚会去了。之前派去接褚珀的人回来了,却道在我家门口碰到陈府的下人,说褚珀去陈府玩了,稍晚会有人送回来。
云岫神色一紧。
我立刻站起:“既然如此,那我去找文质罢。”转头问,“文质去哪了,知道吗?”
“只说小姐有聚会,没说去哪。”
我略一思忖:“以前递给你姐姐的拜帖还留着吧?”士子聚会不外乎那几个地。
“留着的。”云岫很快明白了,亲自去周文质书房找了来。
翻看了下,心里有数,寻着拜帖上写的那几家找去。虽然云岫说得严重,但我总觉得周文质不会沉溺此道,出来找她是为安云岫的心。是以在采春楼找到周文质时,我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采春楼是何种地方?在以风流自居雅游为主的狎伎风潮里,采春楼毫不起眼,玩不来吟诗作赋风花雪月那一套,如果青楼分个三六九等,它就是第六等。因为不起眼,因为艳俗,此处是我寻找的最后一站。
我被引到一房前,敲门,伎子开的门。
“客人有事?”那伎子问。
根本没有什么聚会,周文质独坐酒桌前,正持一杯酒看过来,无可回避,一时面面相觑,尴尬极了。
忽然好后悔自己贸贸然。
倒是那伎子最冷静,看我两人神色,脸上挂起虚浮的笑意,招呼道,“既然来了,一起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