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不断。不断地绵延。
“他跑得好长,好慢啊。”段殳说。
“他已经很努力了。”闻弦说,“他也一定很累,很累了。”
段殳仰头靠在沙发上,半晌,微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
在安托万奔跑的尽头,是一片黑白的海。潮起潮落,联接着天空,铺展开虚空的道路。
幕落之后,段殳看着闻弦新改写好的剧本开头。
“怎么样?”闻弦有点忐忑。
“那个叫英琪的,什么时候生日?”段殳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闻弦有点困惑,但还是报了个日期。
“我能去吗?”
“嗯?”
“我的生日不是被你给搅没了么?”段殳说,“这是你欠我的。”
虽然闻弦想争辩一两句,比如“这不算是正当理由”,抑或“英琪好像有点怕你”,但开口还是变成了:“……可以啊。欢迎。”
段殳侧过脸,灰绿色的眼睛看向闻弦,四面灰色映入,使那眼眸厚重深邃,不再轻佻,戏谑。
“却之不恭。”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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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当时看《四百击》的时候,天气阴雨寒冷。和伯格曼的《秋日奏鸣曲》先后脚看的,它们给我带来的情绪不知道是伤春,还是悲秋。看过的老旧电影里,挑挑选选,还是选了《四百击》(其实就段殳而言,或许《彗星美人》更适合他),嵌进故事里,因为它讲了孩子,以及最后那个奔跑的长镜头。
这个攻写到现在,我也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性格,好像就是,每天都在稳定发疯(?)
段殳:迷信,走开。花里胡哨的小资情调,都走开。油腻的花言巧语,通通走开。
第17章
英琪奶奶原本把孙女生日那天的事情都安排停当了。
筒子楼里住户来来往往,算得上交心的也就闻先生一个。那天英琪还向他讨了个礼物,英琪奶奶在旁边听了脸热。小女子怎么能张口就向大人要东西?没有规矩。
后来把她牵到屋里念了一通,英琪却显然没往心里去,只说:“闻先生问我的,是闻先生问我的。”
闻先生问你,只是因为人家心好。闻先生包了你的名字,包了你的礼物,又不能包你一辈子,他连自己的生计性命都成问题。
而你的亲爹妈,又常年在外,撇下你不管的。
英琪奶奶看着面前的女孩,看着她就这样孤零零兀自成长,在这方寸之地。她将来究竟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好的,坏的?聪颖的,愚钝的?温良的,泼辣的?
多想无益,都是命。
将屋里的小矮桌端到门外,简单烧了三菜一汤,旁边难得摆上了一瓶汽水,一把冬瓜糖。再烫上两碗黄酒,请闻弦下楼来坐坐。一顿饭,三个人,吃上一个钟头,聊上几句闲话。足够了。
英琪那天穿了花衬衫,头上扎辫子的发绳也换成了红色。她面上没有太多“寿星”的神采,只是从她缓慢吃饭的动作,能看出这个孩子希望这一天能留得长些。
奶奶则对闻弦说起,自己给他织的袜子快要好了,换了精挑细选的料子,春夏一对棉的,秋冬一对绒的,年底就能穿。因为到最后一季,命轮已经开始转动下一年的轨迹了。
闻弦真是有些惶恐,说自己已经这样,值得起什么好的?不如省下些钱给英琪买点东西。
英琪奶奶笑道:本命年的袜子,就像载人渡河的舟,如果不织得好些,怎么渡得了那些灾厄?
闻弦说,他不太信这些。
英琪奶奶说,多少该信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