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惊蛰春分时,正当农忙好时节。
苏春娘早早起身和面,蒸了一大锅肉包子。
‘皮小子’听她在灶房乒乒乓乓剁得欢,抬着黝黑的脖颈,‘呜昂呜昂’配合着喊。
筐里的白菜压烂了半边,苏春娘捡着干净的喂给它吃了些。
“吃吧,吃饱了好做活。”
小东西似能听懂,尥蹶子转了个身,将地上清爽的菜梆子踩在脚下踏得稀烂。
“嘿,不知好赖的家伙,你可着糟蹋,看我以后还喂不喂你了。”
驴蹄子顿了瞬,竟埋头又吃起来。
苏春娘没好气瞪它一眼,回灶间,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
天将亮,门外已早早候了几人。
开刚打开,人就涌了过来,自顾寻着身边的座儿。
“小娘子今日晚了,叫咱好等啊。”
两句话,说得苏春娘面红起来。她今日没准备做生意。
久不归家,又正赶上农忙,不知钱氏与苏大山可忙得过来。
那笼包子,就是预备着蒸了带回家的。
“大家原谅则个。正赶上农忙,要归趟家。原本不打算开店,劳各位久候。
若不嫌弃,我手里头恰好蒸了包子,各家分几个。
下回,请诸位吃大肉。”
事关农事,几人倒不好埋怨。纷纷起身,往别家走去。
苏春娘一人分了两个包子,总算将他们脸上的冷意驱除了些。
篮子空了大半,苏春娘紧着去集里割了两斤肥瘦相间的猪五花,并一条乌鳢。
此鱼刺少,只背脊一块。拿来片鱼片,和着酸菜一道煮了,最是鲜美。
初春,野菜都冒了头。脆生生的,瞧着就鲜亮。挑一大把,才两文钱。
氽了水,淋些芝麻油拌着,吃个新鲜,别提多香。
归去时,篮子空出的地方,瞬间填满。
有了驴,便不再租牛车。
一个铺面,一头毛驴,将苏春娘的家底全部掏空,还同晚娘借了几两应急。
索性铺子交给了她,每月有红利拿不说,事也不来烦她。
倒春寒可厉害,眼见顶上光线强得刺眼,落在身上,却毫不相干似的。那就是一片光点,半分热意也感受不到。
冷风轻轻掠过她的耳畔,颊侧,裹挟着微燥的气息,又夹杂着泥里的芬芳。
久不见这一切,下地作活的情景,仿佛就在昨日,她还是苏家未出阁的闺女。
驴子不比牛来得踏实勤恳,走半道,便使了性子,不肯再动。
苏春娘拿了根菜叶,一路走一路喂,直到半晌午,才到地方。
她气得狠狠抽了它两下解气,进了村,撒了欢的奔。地头,田里,不拘哪处,只见着青绿,定要屈膝倒下,滚上几滚,叼来几口吃的才罢休。
苏春娘赶它不走,气得扔了绳,兀自进了屋。
钱氏自欢喜见到苏春娘的,她一回来,就意味着有东西拿家来。
果不其然,人还没进家门,钱氏紧着把她手里的篮子接过来。
“来就来,带这老些东西作甚,家里什么没有。”边说,边掀了篮布,看着里头甚是满意。转身又从灶上摸出个馍来,塞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