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饭那顿食吃得随意,苏春娘就着灶上盛剩的边角料,囫囵吃了个饱。
阿清阿愉跟着她忙进忙出,俨然似两个本分的伙计,话少,手脚又麻利。
钱氏对此相当满意,待来帮忙的客人吃得差不多,桌上还剩些汤汤水水的,便想喊了阿清他们过去用些。
那话还未出口,苏春娘明悉她的意图,一眼给她瞪了回去。
灶上炖煮着些费火候的菜式,偷个嘴旁人也看不出来。苏春娘动自家的东西,厨子更不会多嘴同人说。
掀锅看了看,苏春娘拿海碗盛了满满一碗,搭配着米饭,两人吃得满嘴流油。
下半晌继续择菜备菜。苏春娘正在堂屋忙着,钱氏自外头跑进来,催促她回屋收拾平整,迎亲的花轿要来了。
炮仗铺在路口,打眼望过去约有一丈远。唱乐声由远及近,等候的人见着动静,便吹了火折点燃。
一路噼里啪啦震天的响动,良久才停下。
钱氏与苏大山,满面含笑的等在院门前,苏春娘紧跟其后。
其他来客,挨挨挤挤的涌在半道口,看着坐在黑驴上,意气风发的苏贵平。
一声叠一声的称赞,砸向一对新人。
苏贵平坐在驴背上略显局促,双手半抬起在身前,朝两侧的看热闹的村人拱了拱手。
村口的小儿最为欢愉,跟在大部队后头,捡拾着地上方落下的喜糕糖块儿。
小儿家家,沾些泥也是多大要紧的事,吹两下,亦或放进嘴里抿两口,将上头残渣吐掉,剩下的,一口扔进嘴里。细嚼慢咽怕是还没学会,那地上又有新的掉了下来。
喜婆婆唱喝着,乔芸娘在苏贵平的搀扶中下了轿。圆团团的小娘子,瞧着比先前送定礼时更加丰润了些。
苏春娘揶揄的看苏贵平一眼,直逗得新晋升的新郎倌儿面红耳赤,直摆手讨饶。
“来,各位客人让让,请亲家老爷太太上座,新人行礼。”
几案横摆,上头莲子花生红枣,足足叠满三大盘。
钱氏与苏大山分坐两侧,一笑靥如花,另一,比那新郎倌儿,还要稍显局促。
从旁看热闹的妇人汉子,见状纷纷调笑起来。叫这愉悦一打岔,苏大山面上紧绷的神情,瞬间松缓不少。
苏春娘混在人堆里,看着这一场喧闹的场景,心中亦感慨万千。
遥想自个儿当年独身一人进城,就连那场匆忙的婚宴。
那也不能算做婚宴。顶多吃了一顿饭食,就是自己的喜宴。
那时,她心里毫无半分喜悦,更多的是惶惶不安与茫然。吃进嘴里的大鱼大肉,其味也如同嚼蜡。
心绪飘得有些远,再回过神时,苏春娘只觉那双微凉的手,被裹进温热的掌间。
她惊诧的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撞进那对深邃的眉眼中。其间的向往与憧憬,一如她心之所向。
“你如何来了?”
武怀安屈指勾勾她的掌心,笑得得意,“你阿弟请了我来,我自要应下的。你跑得快,我去寻你,想一道来时,却见你铺子早早关了门。”
苏春娘往后靠了靠,离他更近些。
“家里事多,能帮一分是一分。倒是你,还没下衙吧。这时候过来,莫叫人拿来说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