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易栀在傅延面前,几乎练就千百层厚的脸皮,说是情人,但她在外头少不了给傅延甩脸色,好几回让傅延下不来台。
只是傅延近些年不要脸的本事也愈发精进,毫不恼火,上一秒受易栀冷眼,下一秒便能无事发生般将易栀的手揣自己外套兜里。
易栀不止一次说他虚伪,他一句话就将她噎回来:“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易栀盯着他,赤裸裸揭开自己的伤疤:“你别太过分,逼急了大家都不好过,你也不希望舒曼和你大哥知道这些。”
傅延耸了耸肩:“随意,我无所谓。”
她在外人面前没有顾忌,但到了自己父亲病床前,倒是收敛起来。
而傅延自然是场面人,在易父跟前人五人六,握着易栀的手信誓旦旦和易老先生说:“叔叔别担心,安心养病就是,易栀有我照顾。”
他举手抬足不失半点礼节,给易老先生留下极大的好感,甚至私下同易栀说:“傅延看着很靠谱,又对你这么好,你别总和他耍小性子。”
易栀心道你被他骗了,他是靠谱,但对我未必好。
但靠谱也就够了,易老先生手术前夕,医生一条一条和易栀讲手术可能出现的不良情况,好几回易栀都想落荒而逃,被傅延牢牢拉住。
易栀一度觉得自己足够理智,但在亲人生死存亡面前,也变得优柔寡断,畏手畏脚。
最后是傅延帮她下了决定:“手术是一定要做的,否则保守治疗也只是饮鸠止渴,易栀,这已经是最好的手术团队了,别怕。”
“傅总,您……”负责签知情同意书的医生眼光在傅延和易栀身上流转,他原本想说“您朋友的父亲”。
却被傅延打断:“我岳父手术的术中判断,还是要辛苦你们了,毕竟你们比我们专业得多。”
话中隐含的意味不言而喻,看得出傅延对这个手术重视程度。
易栀和医生都愣了愣,但最后,易栀没再开口。
手术过程并不顺利,难度太大,即便是副院长亲自开的刀,术中不可避免出现了大出血。
拿到病危通知书的时候易栀几乎要瘫软下去,是傅延一把将她撑住,他手臂有力,不由分说托住她。
待到数个小时后,副院长一脸疲态从手术室走出来,说“手术顺利”的时候,易栀几乎凭身体条件反射和主刀医生道谢。
而后等待麻醉清醒的时间里,站在冰冷的手术室门口,易栀忽而卸下全身压力,眼泪唰地落下来。
傅延伸手将她揽住,她靠着他的胸膛,泪水将他衬衫洇湿。
“没事了易栀,没事,我在。”他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声音很低,却让人莫名信任。
难得的,易栀没有推开他。
她太累了,如同湍急河流里的溺水者捕捉到浮木,让她急需从他身上汲取一点儿安全感。
待到易老先生伤口恢复出院时,易栀与傅延已然不似半年多前那般势同水火,好像彼此都将锋芒刻意隐藏,伪装得相安无事。
只是术后陪父亲复查的时候,易栀意外在医院停车场碰上了舒曼。
以及舒曼身边的傅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