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没自由,不能在信里写这件事,本来想求八嫂帮我,可眼下这种光景,也怕拖累了她,你帮我捎信给他,你写的,他们查不到。”
“我这里没人管,寄到那头,兴许也会有人盘查的。”
“那怎么办……”她低声啜泣,像只受欺负的小鸡。“要不等红丫儿把孩子生下来,你就带我去找他,到那边就好办了,即使皇上怪罪,生死由他。”
他束手无策,只得直说,“不是那么容易的。西北太远,你我怎么走得到。”这道理太浅显,像是给小童子的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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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敷衍。
“死在半路上也好,在北京我真是一刻都呆不下了。”她抹着眼泪,他只是闷头无语。她叹道,“算了,说说罢了,我是太不知深浅了,只是,很久没见着一个贴己的人,可以倒一倒苦水。”
他点头谅解,那红绫袄的小男孩蹦蹦跳跳跑了来,张口唤道,“爹!”
“他是你儿子?”瑞玉惊诧。
他摸着孩子的头,“是抱来的,没爹妈,我教他学戏,不是什么好行当,却总算饿不死。”
瑞玉说:“这孩子灵气。”孩子从兜里掏出金锞子晃给卿侬看,“这个姑姑给的。”
他笑道,“这个古灵精怪的,外面还有几个,都比他老实。”
“外面那些孩子都是你带来的?”
“正月十五,带他们来听佛音祈福。我养他们,是当初拿了九爷的钱,这是为他发愿祈福许行的善事,他会有好造化,您心好,也会有好造化。”
和尚在正殿唱诵起心经,瑞玉心中感激,点头道,“真好,”她看看月亮,“要我回去了,免得麻烦。”
“姑姑,你别怕她。”孩子嚷道。瑞玉回眸一笑,像烟花轻绽,又瞬间消隐。
“允禟,心里想着你,就什么也不怕了。”她冲着高渺的西天兀自喃喃。
一排闪亮的翡翠麻将被推倒,那光亮实在刺目,允禟兴高采烈地一只脚登上板凳,说道,“三杠自摸大四喜,和了!”
众人应和着,“九王爷真厉害!”鸭蛋脸的姑娘最高兴,撒娇地推搡着他,刚搭上手,还是有些矜持,偷眼看他无所谓,甚至一把揽住了她的腰,才愈发放心大胆了,把这倡家本事练得越发驾轻就熟,他和了牌,心情也痛快,余下的便水到渠成了。
整个望月楼最漂亮的姑娘,不是白来的。老鸨子领了一排姑娘让允禟挑,他乜斜着眼横扫过去,就是她。她脸蛋不算是绝色,鸭蛋脸丹凤眼,皮肤也不白,甚至在这一排里面,第一眼都未免最出众。可是身段顶顶漂亮,寒冬时节却都包裹在厚厚的棉衣里,不是风月老手,第一眼是看不出来的。由此她知道允禟真的见过世面,又有一番卓然的态度,与他肩背相倚,嗅得他身上的安息香,心中竟有几分砰然的忐忑。
允禟趁人码牌,便拥着她摇了摇,“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她狡黠一笑,“刚才妈妈不是把我们的名字都念了一遍给您听么,您猜呢?”
他想想,“唉呦,我刚才听她们说灵玉灵玉的,你叫灵玉吧?”
她撅起嘴来,“人家不叫灵玉,人家叫惜雪。”
他嘻哈一笑正要打趣,听仆从进来禀,楚宗大人又来了。他不屑地哼了一声,“让他等着。”
老鸨子见缝插针地躬上来,“九王爷,今儿点哪个姑娘啊?”
允禟正欲作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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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又进来催,楚大人说带了皇上谕旨,您再不出去迎,他就闯进来了。允禟怒拍桌子,“那就让他进来,老子还去接他不成!”再看一眼满脸堆笑的老鸨子,似乎是想挽回面子,随口说道,“就灵玉吧。你们都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