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道,“今儿谁挡我去见我额娘,我就要了他的命。niaoshuw”
李如柏
37、五
的肺腑仿佛被怒火烧成一个炉子,他咬紧了牙关,面上并没有任何表露,心中却偏执地笃定了,今朝就是任狂飙骤雨,也不能放跑了他去,由是死死牵住黄马辔头,那字句像是从牙缝中挤压出来,“十四爷稍安勿躁,末将奉命行事,妥善护卫十四爷行藏,岂敢有负皇命。”
允禵早恨透了胤禛这个眼线,马鞭斜刺里一扬,“我不跟你说话,你跟后边那俩太监说去,你问他们是不是你那个皇上亲派来的。”
那两个太监见状早已看呆了,来回驳着马缰绳不知所措,李如柏道,“人是不假,只不过并无宫中印信或皇帝手书,末将实在无法甄别。”
允禵在马背上居高临下扬起下巴,“好啊,要是耽误了大事,仔细他不剥了你的皮。”
李如柏暗自咽下干涩的喉,“无论刀山火海,万劫不复,那都是末将自己的事,请十四爷立即下马。”
允禵冷笑一声,“实话跟你说,我根本不在乎皇上说什么。我是圣祖爷的皇子,如今要去探望病中的太后,即便是他,也不能不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叫嚣阻拦,我今天就是要走,你要羁绊,除非此刻就拿走我这条命。”
李如柏一怔,允禵趁机抬脚将他踢倒在地,驳转马头飞驰而去,李如柏方才醒过神来,命随从侍卫驳马追去,追出半里,终于将他团团围住了,几个人想要伺机而上,却又见彼此皆有些畏葸,便不敢行动,允禵一拽缰绳,那黄马雄赳赳地嘶喝一声,他断喝道,“谁敢拿我!”
李如柏终于赶上来,早已是焦头烂额,扯着嘶哑的喉咙喊道,“谁敢目无君上,便是乱臣贼子,还不把这个无知狂妄的罪人给我拿下!天塌了我顶着呢!”
听上司给自己撑腰,他们方才有胆,一拥而上,扑的扑,拽的拽,好歹把允禵拖下马背,他们发觉允禵虽有一番蛮力,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大将军王那般拔山盖世,甚至是有些许柔弱而滑稽的。他是疯了一般手脚并用左右挣扎,他们只得将他死按在地上,他被活生生扣翻在地,灰头土脸,抬起那方布满抬头纹的额,却一点动弹不得。
李如柏不知是急得还是累得,赶上来竟生生发抖,兀自动了下嘴皮子,俯身颤巍巍唤道,“十四爷,十四爷……”忽然又狠命发力,咬牙切齿,“圣祖仁皇帝的儿子!钦命大将军王!末将可是要得罪了。”他直起身高喊道,“你们把他绑了,给我里里外外捆结实了,让他手指头都动不得。拿布条来,把嘴也给我堵上。”
手下的小把总得了令,忙命人拿绳捆了,又想想,请示道,“咱不好连嘴也堵上吧。”
李如柏已踱到一边去,正拿袖子擦着脸上的血,听得此言气急败坏,却又唯恐允禵听了去,低声
37、五
顿挫着说,“我是怕他咬了舌头!”
允禵已是虎落平阳,他们欺了他,反而更怕他,自下都有些骑虎难下了,便请李如柏来检查,李如柏那神经质的情绪已散尽了,又恢复了素日恭顺,竟然打千道,“十四爷,您要是肯听卑职的,也少遭这一回罪不是?卑职并无恶意,实在重命在身,不由自主。”允禵已是欲哭无泪,想大声叫一句“额娘”,舌头却被死死卡住,已经麻了,只能对那阴霾的苍天,长啸一声,这一刻不知他是否又想起了阮籍的鸣啸,只听得那声音从喉咙深处爆发,震彻了长空。
一片雪花仿佛回应一般,从深空零落而来。
燕燕的身体重重哆嗦了一下,看见那片雪花从窗外飘过。
她低眉看自己的手指尖,被刺梅扎着了,渗出豆大的血珠子,簌然落在孝衣上,待她伸手要抹,已经渗了进去。
窗外晃过几个匆匆行过的影子,仿佛没贴紧幕布的皮影,她连忙站起来,未几宝琪在一群丫鬟嬷嬷的簇拥下进了屋,皆穿着孝衣。燕燕唤了声“八嫂”,眼泪随着落下来。宝琪握着她的手,关切道,“怎么会走得这么急?”
“昨儿府上送十四爷回遵化的人回来说,十四爷一到景陵,就生了重病,我寻思着不能再拖了,就连夜进宫,求皇后让我过去相伴。额娘过世,凡事还好商量些。”她看一眼宝琪,泪水盈盈,“只是连额娘的头七都没守过,她老人家在世时那么疼我……”
宝琪叹着宽解道,“诸事不能两全,只要你照顾好十四弟,想必太后在天上也能安心了。听说十四弟奔丧回来,连你的面都没见着,就又押回遵化去了?唉,这叫什么事,圣祖爷才走了多久,这几家子人,死的死,散的散,作孽啊。”
燕燕忽然想起来,“九嫂呢,她怎么样?本来想亲自跟她道别,只是情形太急,只能由八嫂代我跟她说了。”
宝琪道,“她你还不知道,彻头彻尾的玻璃人一个,中看不禁摔,从前有老九护着她,万事皆可,到这份儿上,整日哭哭啼啼不能理事,子侄儿孙见她好说话,都到她那儿挖墙脚打秋风,也没个做主的。老九那一房,人多事杂,我又不好插手去。老九这辈子最好聚财,没成想,架不住那帮败家子折腾啊。”
燕燕听了,思忖道,“无非散些财罢了,只要人好着,比什么都强。”
淡淡一句应对,宝琪却觉出她的笃定,说道,“你有股子韧劲儿,倒是不怕。你八哥还特意让我嘱咐你,等到了遵化,多劝劝十四弟,别再蛮干了,到头来自己遭罪,何苦来?他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