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喜出望外踮脚张望的时候,一个人儿光着脊梁从香蒲丛里钻了出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右手提着一个带嘴儿的黑陶壶,左手掂着一个油腻腻的小袋子,一边走着一边沙喉咙哑嗓子不着调地吼唱着:“黄河滩里赛蒸笼,日头烤得屁股疼,累得放屁没臭味儿,放出屁来没响声……”
“是黑蛋叔……”芦根儿看清楚了,“这大热天黑蛋叔在这蒲草丛里干啥哩?”
不一会儿赤脚光膀的黑蛋就来到了芦根儿的面前,“芦根儿……你娘这么晚了咋还没送饭来?饿了吧?!”
“不饿!不饿!”芦根儿使劲儿站稳身子装着坚强的样子,“这么热的天气叔叔您是来黄河滩干啥?”
“叔是来割蒲草。”
“割蒲草弄啥用?”
“晒干好缮房。”黑蛋说道,“叔这段时间忙着一些事情没来看你,趁着来河滩割蒲草顺便来看看你。”
“叔叔别……别挂心俺,俺……俺挺好的。”芦根儿少气无力地说道。
“看你软绵绵的样子一定是饿得不轻!”
“不饿不饿!是……是日头儿晒得。”
“别说谎啦!天都这个样儿啦,咋会不饿?!”说着从袋子里掏出两张厚厚的葱花儿油饼,“给你……就着这壶井水吃吧。”
“谢谢叔叔,俺真的不饿!”
“傻孩儿……你黑蛋叔是外人儿?拿着!”黑蛋发起火儿来。
芦根儿不好意思,勉强接过一张油饼。
“嗨!嫌不好?”黑蛋瞪起眼睛,“两张都拿着!”
“叔叔……”芦根儿望着一脸汗水的黑蛋,“俺都吃了您吃啥?”
黑蛋故意哄骗芦根儿道:“叔已经吃过两张油饼了吃饱了,一会儿把蒲草装上车就回去了,不割了,够一车啦,叔也累啦。”
芦根儿不得不接过另一张油饼,闻着油饼诱人的葱花儿香味儿,饥饿感像黄河浪涛一样向他袭来,他蹲在野草地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黑蛋痴愣愣地看着低头只顾吃饼的芦根儿,心里顿时涌上一阵酸楚……他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孩子都饿成这样啦还说不饿……”他眼圈湿红了起来。
“根儿……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
“谢……谢谢叔叔……”芦根儿只顾往饥饿的肚里填充食物,头也没抬说道。
“这……这……老天爷咋就老跟好人过不去……”黑蛋又自言自语喃喃叹道,“老百姓时常喊叫老天爷,老天爷咋就不可怜可怜失去亲人的人儿?老天爷呀……你要是有本事就让孩子的老爹尽快生还回来!”他接着又哀叹一声,“唉……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