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打开门,让他进来,父子两人围桌而坐。
“爹,您已经被加殊礼,位列诸位侯王之上,为何不趁燕国大丧之机发兵北伐,一来可以明正言顺,以收回国土为名囤兵聚粮;二来也可以向天子立威,不日让他下台之时多话的人自然就少些。”桓伟急急道。
“放肆!”桓温拍案而起,喝道:“你这个不孝之子,这些话该是你说的吗?”
桓伟一惊之下,起身跪拜在桓温面前,道:“儿不敢。只是,爹私下里说过‘既不能流芳百世,不足覆遗臭万载’,作儿子的如果连爹的心思都不知道,那才是不孝。爹难道不认为目前是个大好时机吗?”
桓温连连冷笑,道:“你们都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却认为是最差的时机。适逢燕国新王初立,大权必掌于慕容恪手中,而原本燕国就有伐秦之意,一直扩张兵力,目前正是兵力旺盛的时候。若要立威,我此番北伐便一定要胜利,而且要胜得漂亮,胜得彻底。没有七成的把握我是不会挺而走险耗损自己兵力的。”
桓伟听言,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桓温道:“你就是想当皇子也不能这么猴急。机会这种东西也分好坏,所以要能等。”他伸手扶起桓伟。
桓伟道:“能等?”
“对,等燕国真的倾全国之兵力伐秦的那一天,我就一定能稳操胜券。”桓温嘴角勾勒出一个微笑,道:“燕国,我只看重一人,有他在我们就不宜轻举妄动。凡事要多想多算,从长计议。“
桓伟问道:“什么人?”
“慕容恪!”
“爹为何如此看重此人?”
“因为连勇猛无人能敌的冉闵也败在了他的手上。”
。。。。。。
这日早上,容楼匆匆赶向练武场。他和慕容冲约好今日比试比试身手。
刚刚来到练武场的圆拱门,一转身就待走入场内,猛地只觉寒气扑面,一枚亮晶晶的枪尖正对在自己的咽喉!
两丈开外,身高近九尺的慕容恪屹立如山,右臂平伸,一支长度近两丈的钢枪正稳稳的握在他手中,枪尖恰好指在容楼的咽喉之处。他的手非常稳,指住容楼的枪尖虽然已经离他身体有两丈之远,但是仍然不见一丝一毫的颤动。朝阳从他身后照来,气势威猛如魔神。慕容冲垂手立在一边,脸色尴尬的看着容楼。
容楼大惊失色。
实际上,他自负以他如今的身手就算对手强如慕容恪也不是没有抵挡的余地,没想到竟然会被一招便制住。虽然是被慕容恪打了个伏击,但是对他们这等水准的高手来说这实在根本不能成其为理由。只要对方一出手,就必有杀机,高手就会有所感应,想杀人个措手不及谈何容易。可是刚才容楼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就被制住,那就表明他和慕容恪之间的水准,还有着至少两级以上的差距。
容楼愣了愣,道:“恪师。。。。。。”
他眼中的惊骇之情丝毫不漏的落入慕容恪的眼中。慕容恪转头向慕容冲笑了笑,慕容冲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慕容恪手腕一抖,把枪抽回,这支全钢打造的长枪发出“嗡”的一声,枪尖上下抖动了一下,划过容楼的面门。只是同时因为枪在回撤,所以堪堪碰不到容楼的脸,否则难免有毁容之厄。这毫厘之间,容楼却看得清清楚楚,是以连眼珠都没有眨一下。慕容冲忍不住轻轻的“啊”了一声。
慕容恪不禁赞道:“好定力,好眼力。”
容楼讪讪道:“弟子鲁钝,当不起恪师一。。。。。。”话说到一半,“哦,我明白了!”,容楼突然顿悟般地叫了起来。
慕容恪眼中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道:“你明白了什么?”
容楼满脸兴奋之色,道:“原来恪师刚才是一直把枪端在那个位置,弟子是自己撞上枪口了。”
慕容恪追问道:“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容楼道:“如果恪师方才是一枪刺出,直指我的咽喉,就算我反应不够敏锐,感受不到这种气机,但是至少枪尖也会向刚才收枪时那样震动一下,不应该象适才那样纹丝不动。”
慕容恪大笑道:“好一个撞上了枪口。我早知你会想通这一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当下师徒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笑声渐止,慕容恪对慕容冲道:“刚才便是我和你说的‘料敌先机’。无论敌手有多强大,如果一旦其行动被你掌握,则难逃败局。这方面,你当需要多花精力才是。”
慕容冲连连点头,容楼这才知道刚才是慕容恪拿他作为教导慕容冲的范例了。
见容楼在仔细打量自己手中的枪,慕容恪笑了笑,又叹了口气,道:“这支枪,少年时伴随我征战沙场。如今却有很多年不曾使用过了。”
容楼讶然道:“这却是为何?”
“这些年来我大多在中军坐阵,已经没有上阵冲杀的机会了。”他说这话时无意间流露出一丝遗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