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原因很简单,他想找的人不在这里。
这不是猛兽捕猎的直觉,可是却又和猛兽捕猛有相似之处,感觉。
他不是杜弃,没有杜弃那种伏在一个地方等待十几天的耐心,更不是狄杀,没有狄杀追踪人的能力。可是他有感觉,别人没有的感觉。
对十三郎已经不仅仅是愤恨所有阐尽,所以对这个人他有了一种奇特的感应。
与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那种感应不同。
当然十三郎也有这种奇怪的感应。
仇人这间的感应就像是情人之间的感应,总是在快要相见时有一种无目的的期待,无目的的兴奋。
霍忌拦了一辆黄包车,让车夫带他到处绕行几圈。
日本在上海滩的势力还是最大的,所以绕行几圈下来。霍忌还是毫无头绪,他递给车夫几块大洋。他沿着一条满是乞丐的小路缓步走着。
他在一个破烂的柴房里睡了一觉。可能太累了,他醒来时已经黄昏,迷着眼看着天际的那轮沉日,殷红如血。
身上的衣服也都被体温干透,走出柴扉的门,迎面吹来一阵风。
吹散了他惺松的睡意,他仰头呼吸着,忽然觉得空气有些潮湿。
他慢慢拧过头,看到了黄埔江。
他怔了一怔,眼睛迷缝起来。他看到了天东道场一角,在夕阳慢慢消失下他那一角也在慢慢消失,然后给人以阴冷的感觉。
霍忌深深呼吸,大步向道场走去。
几场大雨,那些脆弱的樱花已经凋谢的差不多了。那些无用的武士正在高涨地吃着西瓜。嘴里哼着小曲,一副逍遥自在的模样。
直到霍忌站在他们面前,他们才抬起了头,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双明亮的眼,一张阴郁的脸,胡子拉碴,似乎很久没有剃过。他的脸上最醒目的疤痕还是鼻子上方那一道。女人看到这道疤,觉得是魅力,可是男人看到这么样一道疤,感觉到的是触目惊心。
仅仅是一道疤,却已经把那些日本人吓得如失去主人的狗一样。四处逃散。霍忌狞笑着,他需要把最可怕的一面完全施放出来。
他一步一步地向里走去,几个胆子大的挥舞着棍棒过来,霍忌左右冲拳,两腿齐踢,那些人已经东倒西歪。
一个气愤到极点,往往会忘记去思考危险。
霍忌没有想过,如果他只能走进来却走不出去时,该怎么办。
绿树掩荫,确实是一个好地方。只是这么好的地方却住着一群畜生。
已经去过的那个大厅,大厅里的藤原头绑白色绷带,他面前的铜架上放着长长的日本军刀。
藤原手中的茶杯,忽然碎了,起身拨刀,对着霍忌,道:“我一直在等待你。”
霍忌冷冷地看着他。
藤原道:“上次你轻易的离去,让我感到耻辱。”
霍忌慢慢地向藤原走去,低声道:“我不想杀你。”
这本来也是一种耻辱,可是藤原的手却在不自禁地抖动,他的眼一接触霍忌的眼睛,身上的气力就好像就都凭空消失了。
霍忌冷冷道:“我只想知道十三郎的下落。”
藤原依然紧握着刀,似乎在忍受什么,过了好久,可能他忍受的事情已经压回胸腔,叹气道:“我不如你。”
霍忌一点也不谦虚,道:“你当然不如我。”
藤原道:“十三郎已经走了。刚走。”
霍忌忍不住回头,藤原道:“你看不到的,他是用脚走的,没有坐车。车虽然快,可是车会留下痕迹。脚虽然慢,可是自己的脚总会让自己安心。”
霍忌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藤原道:“并不是我要告诉你,是十三郎让我告诉你。”
霍忌道:“他为什么让你告诉我这些?”
藤原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