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河东柳家之子,亦或者什么李氏、王氏之子,姐姐有没有可能,再多看我一眼?”
楼沧月想维持住唇边的笑意,但他的哽咽已经抑制不住了。
“我们有没有可能,在长街一见钟情,做一对寻常夫妻?”
“姐姐,你日后想起我,能不能不要那么讨厌我?”
喉间压抑的气音两次打断他的话,他说完就背过身去,不愿这狼狈姿态被姚环音记住。
或许是最后一面了,楼沧月想,还是让她记住些他好看些的面容吧。
姚环音见他这副样子,终究不忍。
她把袖中帕子递过去,回答他:“没有如果。我也从未因你的出身看轻过你。同样的,我也从不会因为柳聘风出自名门而对他高看一眼。”
楼沧月的手指还在不自觉颤抖,他捏紧帕子,静静听着姚环音说。
“楼沧月就是楼沧月,柳聘风就是柳聘风,我与你今世无缘,不怪他人。”
她看着这个少年,看着他哭泣也令人侧目的惊世容颜,想起的却是她白纸黑字见过的,柳聘风原本的结局。
慧极早衰,工于心计,城府极深。
未到不惑之年,便鹤发衰容,如风前残烛。
他潜心推行的新法因与男主利益相悖而付之一炬,自请辞官后便自缢于家中。
死前无妻无子,只有一名老仆相随。
可柳聘风又做错了什么,他又该去怪谁呢?
是怪居于高堂明镜的无情君王,还是怪这天道不公,容不下一个小角色的喜怒哀乐。
她不怪楼沧月嫉妒柳聘风,他看不到柳聘风的挣扎无奈。
楼沧月,也不过是命运捉弄下,误入歧途的另一个悲剧罢了。
只是天理昭彰,楼沧月也不能逃过他的报应。
他该为那些死去的鲜活生命做出代价。
姚环音可怜楼沧月的身世,与期待他得到惩罚并不冲突。
不然那些永眠地下的女孩子,也未免太冤屈了。
狱中尘埃漂浮,楼沧月身后的一掌眼窗泄露出一缕天光。
刺眼的阳光照在他背后,空气中杂尘舞动,他呼吸搅乱一方太平。
楼沧月松了一口气:“你若说了会,我才觉得意外。”
“或许你觉得可笑,但我的确心悦于你。”楼沧月没有用姚环音的帕子,反而是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满脸涕泪。
“如果真有下辈子,便让我做停留在你耳侧的风吧。”
“做人还是免了,太苦了。”
他像是怕被谁耻笑似的,先自我嘲笑一番:“太矫情了,还是不说了。”
楼沧月重拾那种不正经,从耳侧取下那对红色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