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盯着刘备的眼睛,澹然答到,“我还的起,是因我有造纸术,有印刷术,还有灌钢法,当我巨鹿纸张、书籍、兵刃行销天下之时,亿万巨债亦可轻易偿还。敢问,朝廷,又如何去还?”
刘备面色稍安,他点头,“若朝廷有造纸术……”下意识的,刘备就想到把造纸术交给朝廷来还国债,来抵消国债逾期不还带来的可怕恶劣影响。
可随之,刘备反应过来了,他忙朝李孟羲看去,看到李孟羲瞪着眼,气呼呼的,刘备自知失言,他面露尴尬,直挠头,他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试探的问了李孟羲一句,“羲儿,这造纸术……”
“不行!”李孟羲知道刘备想问什么,一口回绝。造纸术可是要害技术,不可能给朝廷的。
刘备面露失落。
看刘备失落的样子,李孟羲张了张嘴,叹息一声,“唉,我说玄德公,如前所言,国库空乏,不是因,是果。非是赋税不继,朝廷也并不缺造纸术一生财之术,朝廷垄断盐铁,暴利尤在造纸之上。
朝廷贷不能还,根源在于,空耗无穷。
就算把造纸术献给朝廷,纵是朝廷仗之聚得亿万钱财又能如何?纵有亿万钱财,灵帝拿去大修宫殿,国库该空还是要空,纵钱财再多十个亿万百个万亿,灵帝还是拿去大修宫殿。
空耗无穷,聚再多的钱,国用亦永不能支。”
李孟羲说的自是很对,他深刻说明了大汉国库空虚的根本原因,刘备回想起在洛阳之时,天子的宫宇楼阁如林如云,不知耗用了多少民财。
刘备自嘲一笑,再是有点石成金之能,钱财全拿去修阁楼去了,一点不用在国事上,国事永难顺畅。
刘备已彻底明白,国债真的还不上了,朝廷得了国债聚财之法,大肆借贷天下之后,当真是要还不上了,当真是要失信全天下的人了。
刘备无力苦笑一声。
这还不算完,李孟羲对刘备的打击还在继续。
李孟羲又给刘备剖析起了科举法。
“科举一法,乃不问出身,不问贵贱,取才天下之法。
灵帝若能用好此法,可大揽无数人才,且将可摆脱世家钳制。
只是,此法大触动世家之根基,灵帝若能善用天下之才,则能无惧世家,可若灵帝不能善用科举人才,则一者,行科举已得罪天下世家,灵帝将多一大敌,二者,漫取天下之士,却又不用,岂不见,烽火戏诸侯之前事乎?
一朝轻慢,朝廷威信再无,至危亡时,天下人才,再无一人往救,汉室岂不危丧?”
作为后世之人,李孟羲可是很清楚科举的威力。科举有大用,可要是科举不公道,那就将有大害。比如,屡试不第的黄巢,比如,屡试不中的洪秀全。
要是没有科举,仍用举荐法,那么,一乡一年也不过举荐人,全天下一年也不过举荐三二千人,纵是把这些人才全都轻慢了,那一年也不过轻慢三二千人才而已,全天下人才,轮十辈子都轮不到被轻慢一次。
可,科举之法,一届科举,波及十万乃至数十万读书人,这要是不公平不公道,要是轻慢了,只一次,就把全天下读书人全轻慢了。好嘛,全天下读书人每年都被轻慢每年都被得侮辱一次,这还得了?读书人是能得罪的吗?还一下得罪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还年年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
恐怖!
如黄巢,如洪秀全,这些人如果生在汉朝,大抵是不会造反的,因为以察举制的选才之法,普通人根本没任何走上仕途的通道,也就不觉被轻慢了。偏偏,若是有了科举,天下人有了一丝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这一丝希望再屡屡变成绝望,那如洪秀全之辈,就难免会四方起陆。
刘备脸色更难看了,他很清楚,朝廷真的会像军师说的那样,取了人才却又不用,甚至会大肆倾轧,科举一法若用之不善,当真会是轻慢了天下人,当真遗祸无穷。
刘备怎么也得没想到,本想为国效力,却反致国事更危。刘备内心慌乱了,他看向李孟羲,摇曳的烛光中,刘备看到,自家小军师神色澹然的很。
想及自家军师之惊人智谋,刘备豁的一下起身,在众人未反应过来之前,刘备后退一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他一脸正色的朝李孟羲拱手一礼,用几乎祈求的语气请求着,“军师啊,我刘备无能,错用了军师妙策。请军师万要设法相救,备……”
扑通一声,李孟羲也赶紧跪下,“不可!玄德公快快请起!”
一直在旁旁听一句话也不说的关张二人,二人忙起身去搀扶刘备。
刘备铁了心了,他推开过来搀扶的关张二人,不肯起来。
刘备死死地盯着李孟羲,“军师若是不救,备就长跪不起!”
隔着烛火,隔着矮几,烛火摇曳,两人目光直直相视,谁也不动。
忽而,李孟羲无奈的笑了,他哭笑不得,“玄德公啊,你何苦逼我啊。你先起,你若不起,我便不说解救之法。”
刘备不动,他盯着李孟羲,“你先说。”
李孟羲无奈叹息一声,他紧紧盯着刘备眼睛,“玄德公既求解救之法,拿某便如实相告。
国债、科举诸法,天下间,唯我知该如何去用,余人,皆难尽知精要……”
刘备点了点头,他朝李孟羲拱手一礼,正色道,“看来,只有军师亲掌国债、科举,方能安稳。备敢请军师亲赴洛阳以救国危!以军师之能,必将转危为安。”
李孟羲顿时愕然,他定定的看着一脸认真的刘备,笑了,“也好。”
一听李孟羲同意去洛阳,刘备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忙问,“军师何时动身?”
李孟羲摇头不答,他严肃道,“若去洛阳,玄德公需应我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