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人,知李孟羲知刘玄德者,甚少。
而天下人,知冀州,知巨鹿者,多也。
曲辕犁流传至天南地北之时,有一人,闻听犁名为巨鹿犁,便知,此犁出于巨鹿也,便随之对巨鹿产生了兴趣。待一日,又听闻巨鹿招贤纳士,这人便想起巨鹿犁来了,有巨鹿犁这个全天下普及的广告,巨鹿一地的知名度将超然出众,李孟羲暗暗刘备的安排喝彩。
曲辕犁为刘备所呈第一策,此策大利万民,且将曲辕犁发挥了最大的政治价值,还趁机向全天下提升了巨鹿的知名度,进献曲辕犁,有绝佳之策。
随后,刘备又谈及其他所呈之策。
刘备提到,以国债聚财之法,以解国库空乏之难。
李孟羲眼睛大睁,诧异的看着刘备。
刘备又提到摊丁入亩之法,李孟羲眼睛睁的更大了。
当刘备提到均田法,李孟羲嘴巴都惊讶张开了。
刘备提到科举取士法,李孟羲已满脸的不可思议。
提及当日与灵帝君臣对问君臣相得的一幕,刘备自我感觉良好的兴奋的大说了一通,他肯定自认为自己是治国能手,肯定以为有这诸多良策,国事肯定能转危为难,讲的投入的刘玄德,他根本没注意到,李孟羲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似笑非笑,很精彩。
良久,刘玄德讲到科举,讲完了科举,提到所取众多高才,又提到,以科举士子,替换了那些买官侵权之人,到这一点,李孟羲倒觉得刘备还是有些办法的。
最后,刘备恨恨的叹了一口气,“唉!百官容不得我,逼陛下逐我出洛阳,陛下又不能恶了群臣,便只能令我回巨鹿以安群臣,唉!”
刘备唉声叹气的,那个委屈。
看着刘备长吁短叹的模样,“哈哈哈哈!”李孟羲忍不住开心的笑了,他太开心了,笑的停都停不住。
刘备面露尴尬。
好一会儿,李孟羲停下不笑了,他连连摇头,“错了,全然错了。”
抬头,看向刘备,李孟羲笑意收敛,目光肃然,“玄德公,你当真以为,朝廷政令昏沉,国库空乏,此是朝中无才、治国无政、国赋不继否?非也!”
“国库空乏,朝廷缺钱,这缺钱是果,却不是因。国库不足,此非是国赋不足为用,天下百姓已身负重税,已苦不堪言,税赋不足,因出朝廷地方贪污成风、侵吞狼藉,因出皇亲贵族奢靡成风、挥霍无度。”
“君以为,大汉广有四海,有亿万之民,会无有人才?会缺行治之人?
大汉人才遍地,能治国之士,多如过江之鲫。
奸佞充朝,非是无人可用,乃是朝堂之上,已尽是勾连党朋脏污狼藉只会钻营之辈,偌大的朝堂,已容不得有才学之士。”
“治国之策?呵!”李孟羲一脸讥讽的盯着面色微变的刘备,“君以为,国事糜烂,是因无治国之策?非也!根源不在有无治国之策,乃是纵有治国良策,呈不到耳目尽被闭塞、昏庸不明的灵帝耳中!”
“于一聋瞎之人康慨激昂,此不为对牛弹琴呼?”
被李孟羲一阵夹刀带棍的讽刺,刘备沉默了很久,他叹息一声,语气弱弱的说到,“总归……有点用吧?”刘备看着李孟羲,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天下纵人才济济,无人可比得过军师,更无有行治之策可比得国债、科举等法……”
李孟羲笑着摇了摇头,“玄德公,你高看我了。
国债、科举等策,确为治国重术,可我李某人学艺不精,这诸策我且不敢轻用,就怕万一行治不能反有大害,而玄德公你,却竟胆轻用,啧!”
李孟羲心里,直想大呼一句,这刘玄德,真是吊炸了,刘玄德竟然在洛阳发卖了大汉国债,竟然还劝灵帝摊丁入亩甚至是均田,竟然还在洛阳开了科举,好牛逼!
这要命的事做了一大堆,刘备竟然活着回来了,不可思议。
刘备面色已微变,嘴巴张了几张,眉头皱起,脸色难看的问,“某不解,国债、科举等法,何害之有?”
李孟羲便认认真真的跟刘备分析了诸治国良策,何以会有大害。
“第一策,国债之策。
国债之策,玄德公想必知晓,此法乃以朝廷信义向民间借贷,乃以明日之钱,解今日之急。
既是借贷,便该有还。
可,不是某小觑朝廷,某估计,朝廷有借钱之能,却无还钱之力啊!
借贷天下,若有借有还,不失为聚财良法,可若有借不还,便成了盘剥天下之法。我看呢,”李孟羲狠狠地伸了个懒腰,澹然说到,“因得此一法,朝廷盘剥剥削之能,瞬涨百倍,民生因此将穷困百倍。至朝廷毁信毁贷之时,将一朝尽失上至世家中至豪强下至百姓,尽失所有人心。”
“呵呵,危如累卵的大汉,因国债一法,将早亡几年了。”李孟羲风轻云澹的说着。
刘备面色大变,“怎么会,怎么会……”他神色慌张的赶紧追问,“羲儿,可你不曾也欲向四方借贷……”
“是如此。”李孟羲点了点头,“可,某借了,还得了。而朝廷,还不了。”
“为何朝廷还不得?”刘备眉头一皱,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