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酒,二黄显然来了兴致,放下黄豆,接过来走开瓶盖子就呷了一小口,咂吧咂吧嘴:“乖乖,还真不孬,这山芋干酒劲头大,后音又有点甜丝丝的!炒豆粒子还有,这半碗豆子留等会换豆腐的来换点豆腐晌兴炒大椒。”
马巴锅就道:“随你,有的下酒就行。”吃了口烟又道,“二黄,我这巴锅也没什么生意了,有心想改货郎挑子死烂红眼又不给做,嫌丢他人。你看这看仓库的王大爹岁数大了,昨晚又把腿跌断的了,我能不能找队长说说给我来看呀?”
二黄放下碗,也坐下卷起了烟叶子,听了这话就说:“这事好呀,到时我也能沾靠你马巴锅点酒。好在你儿子家都是罗局长那拎来的酒,又好喝又不用花钱。。。。。。”
“呵呵,也不全是的,这一瓶不就是我昨天走葛楼那边老酒坊自己弄来的?你看这事我自己找队长说还是叫烂红眼说呀?”
“你就自己说,找你那大队书记儿子还不知他高不高兴给你做这事呢。”
“是呀,这小b养现在怎他妈海得了,他小妈放个屁他当钢枪扛着,跟我论天没一句话!”
“现在这小孩都这东西,你要找就趁早去找,不要给人顶上就海得了。”
“逗,那我现在就去!”
马巴锅就拍拍屁股,去找生产队长说这事去了。
牛已牵出去了,二黄把烟袋点着了含在嘴里,又开始把牛脚底扫了一遍,用粪箕子把打扫的土掩子扒出去倒到社场边的大粪塘里,那七八条牛也散开扣在这大粪塘一转的牛橛子上晒太阳。
这时一个背上背着个布袋装着的东西,背微微有点驼的个子不高留着小胡子的老头走上社场,远远地就朝大粪塘边的二黄招呼:“牛头老弟,俺又来了!”
一听这带有侉腔的普通话,二黄不用抬头就知道谁来了。
原来这乡下的牛屋,除了给牛住,给乡亲们聚会娱乐,还有个功能,就是给那些走江湖卖野药、算命的,推垃泥、打杂的,唱莲花闹讨饭的等等南来蛮北来侉的,住不起河那边街上客栈的外地人提供个住宿的地方。
这个侉腔侉调的有些驼背的小老头,就是个卖狗皮膏药的。背上背着的长条黑布袋子里装着的,是把二胡,留摆出了摊子后拉着引人,省得耍把式吆喝。估计因为岁数大了,把式也玩不起吆喝着也嫌累了。左肩上的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红字的黄帆布包里,装着几把草药和几瓶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药面子。两只手里还提个到那一扒就能坐的小马扎子,一只简易的拾把草就能烧的小炉子和一只熬膏药的小铜盆。
半年前这个老侉子就这样提锣挂鼓地第一次来,以后每隔三两天就在这住个几晚,白天去近处几个集上卖膏药。人不错,毕竟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上知天文,下识地理。大二黄两、三岁,两人挺说得来,又都好喝一口,走了这个把月,二黄和马巴锅念叨好多回了。
二黄赶紧磕磕粪箕子,迎了过来:“老侉哥嘎,你怎弄法一走就这么多天的汉!没有你酒喝起来好象也稀溜溜的没有味了。。。。。。”
大家不知这五十多岁的侉老头子什么名字,就叫他老侉子,岁数小点的就叫他侉老哥。
“俺也有这感觉呢,这不就来啦,哈哈哈。。。。。。”这侉子可能是在这边混时间长了,或者是天南地北到过的地方多了,这听方言的本领练出来了,反正打一开始就听得懂二黄的话,人很豪气,笑起来也十分爽朗。
俩人来到牛屋,马巴锅也回来了,他和队长说好了看场的事。他见了这侉子也很高兴,赶紧拿下肩头上搭着的烟袋递过去:“侉老哥嘎你歇着先吃两口。。。。。。”
老侉子就把背上的二胡取下来靠到牛屋的垃泥墙上,又把肩上的两个包放到地上,人就坐到墙根的小板凳上,接过马巴锅的烟袋用烟锅子在烟叉子里挖了一下满满的烟丝子出来,用手按按实,就点上火吃了起来。
这时“吱吱嘎嘎”地推着木轱辘小车子,一路喊着“豆腐留??”的邻庄王大婶的大嗓门从庄上传来。二黄赶紧出来跑到社场边朝王大婶喊:“他大婶喳,也换点豆腐啊!”
“噢,一转脸就去社场上。”王大婶远远地应着。
这顿晌饭少有的丰盛,炒豆粒子,豆腐炒大椒子,三人坐下后,这老侉子又竟从怀里掏出一大块熟狗肉来,摸摸裤插子,又掏出两大把熟花生。
马巴锅火的合不拢嘴:“呵呵,老侉子这全身都是宝啊。。。。。。”
二黄这没有酒杯子,酒就倒在碗里,三人一样多。
这原干酒果然厉害,三人一斤酒喝完竟都说话打结了。二黄拿来几块凉朝牌到火盆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