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我侧头看向了床内的人影。
她静静躺在雕龙画凤的红被间,因为遮住了大部分腐烂的身躯,此刻她反倒显得没有那么恐怖了,反而如同一个即将嫁作他人的新娘子在静静酣睡。
对方生前留下了一封信,一把匕首,一只手镯,那封信的正面写了陈宇造下的罪孽,背面用她的血写了一行字。
“六年为期,夜间血雨,死冤为凭,召魔临间。”
最下面是四个数字,我勉强辨认出是2100,这大概是她留下日期的时间。
而今年,也就是我嫁给陈宇的年份是2106,冥冥中正好对应了这句六年为期。
窗外的雨愈来愈大,苍穹间咆哮的雷声暂时驱散了院内让人心生烦躁的喧闹,我心有所思的把木窗推开一条缝隙,此刻的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否还戴着红盖头。
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
院内的十几张圆桌上全都支上了一层硕大的油水布,那些邻居正毫不在乎的喝酒吃菜。
我不知自己是否产生了幻觉,油水布上蓄着的雨水似乎并不清澈。
爸爸妈妈正坐在最中央的位置,毫不知情的被陈宇的爸妈,婆婆,桌上其他的亲戚围在中央灌酒,爸爸的脸庞已经喝的通红。
但或许他的心里一直念叨着不想在我的大喜之日醉倒,爸爸的身躯摇摇欲坠,但始终没有倒下。
妈妈并没有喝太多酒,或许是我先入为主的原因,我总感觉妈妈此时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刚要出声喊他们,妈妈忽然心有所悟的回头,和我对上了目光。
我看到妈妈愣了愣,但她的表情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向我递来目光,似乎在询问我有什么事。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伸出窗子,对着妈妈勾了勾手后,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并不是因为已经有客人看到了我,而是我的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我在关紧窗子后立刻回过头,床边的红帘不知何时已经拉紧在了一起,我只能借着烛光看到里面的人影缓缓坐了起来,似乎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诈……诈尸了?!
我眨了眨眼,心道我了个大草。
……
“她”却似乎没有理会我的存在。
在自顾自伸了个懒腰后,她伸出半腐的手掀开床边的红帘,袅袅婷婷的迈着步伐来到床边的梳妆台前,对方缓缓落座。
“她”伸出手有些出神的抚摸自己的脸颊,而后无比认真的,一点一点把自己散乱的头发盘好。
与此同时,她的喉间还轻声唱起了一首小我从没听过的歌。
她柔声哼着:“人潮熙攘,踮脚张望,铜镜一晃,细作红妆,空杯一撞,莫忘相忘。”
我挠了挠头。
小学肄业的我其实根本听不太懂她在唱什么。
但我大概能感受出来,这应该是一首形容结婚的歌?
一声轻微的开门声,裹挟着门外倾盆的雨声与电闪雷鸣在我耳边一同响起。
父母推开了门。
而后,他们看着门内的场景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