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之后,他们的话题,还是回到有关两个人的老调子上来了。
“咱俩总共见过两次面了,”田简声色和悦的说,“你救我时,算一次,进村算第二次。”
公孙弘点了点头说:“是的。”
“在那个小山坳的战场上,你抱着头小鹿,为什么笑话我?”田简一瞥红唇又说:“坐在那匹马上,觉得自己很威风,是吧?”
公孙弘含笑道:“那时候,我把你当作了敌人。”
“敌人?呵!谢谢你!我的敌人!”田简嘲笑道,“尽管你把我当成了敌人,可我依然觉得你是位值得尊敬的义士。”
“后来呢,那匹马怎样了?”公孙弘问。
田简想起了公孙弘让马的事,喃喃道:“它死了!鲜虞军的乱箭,射中了它的脑袋,流血过多所致。”
“我从战场上骑下来的那匹马呢?”
田简尴尬的笑了笑:“狄洪骑走了,以后我会还你一匹。”
“没关系”,公孙弘停下脚步,假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晃着膀子说,“那不是我的马,是我从倒下来的军士身边骑走的,留下它,恐怕他们会来找我要,反有麻烦。”
田简跟过来,站到公孙弘面前,仿佛想要将自己的脑袋,探到对方怀里来似的,面带笑容的问:“那头小鹿呢?”
“叫官军收缴去了。”公孙弘向后退着小步,缩着身子说。
田简却愈发主动的靠上前来。
公孙弘顿感不适,觉得经不起这种诱惑与考验,冷着脸,又向后退了一步。
田简忽然脸色一红,说道:“你紧张什么,难道因为孟桃?瞧你这样,害得人家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嗯,你想干什么?”公孙弘问。
田简轻轻哼了一声说,“我发现,我越是主动热情,你越是死板生硬,假正经!两人走近点说话,有何忌讳,给点亲切感都不行!”
“行!”公孙弘弯腰在雪中找出了一条直线,起身道:“不要越过这条白线,圣人云,君子当洁身自好,再说,我跟孟桃也没有婚妁之约。”
田简笑道:“真是个书呆子!”转身又道:那时,你为什么给他们站岗放哨、通风报信呢?”
“是他们把我抓走的,一个名叫狐长风的坏小子给官军出的主意。我好像跟你说过此事吧,当时,我躲避不开,那几个兵骑,反拧我双手。”
“哦公孙弘,田简抢话道,“我明白,你是身不由己,是他们教你那么做的。”说完,像个孩子似的,仰脸看着公孙弘的脸,等待他往下说。
“是的,他们并没有跟我说要打埋伏,只说会给我点军粮吃,为了我娘能填饱肚子,我信了。”
田简鼻子一酸,没有说话。
“那天我出村去,给我娘拿药,半路上被他们抓住,弄到那里去的。我还亲眼看到你父亲------那是个勇敢的人,令人肃然起敬的将军,我看到他,被鲜虞王一箭射中,倒在了马下。”
公孙弘看了看田简的脸色,叹息道:“唉!这应该是误杀,鲜虞王为了保住他儿子公子窟的性命,他怕将军的利剑,将他儿子刺死之后,绝了种!”
半晌,田简低头悲声道:“可他还有儿子,我却没爹了。”
看着田简欲哭无泪的样子,公孙弘顿起恻隐之心,说道:“小姐别哭,错在我不该旧事重提。”
忽见他蹲下身子,用手抹了又抹,抚平了脚前雪痕,站起身来。
田简看着那道消失的白线,噙着泪花笑了笑,含羞道:“你怕什么,孟桃又不在这里。”
忽然,树上扑簌簌掉下来一片雪花,瞬间打在了两人身上,公孙弘头上也落了不少。
田简踮着脚跟,不经意间,挨着公孙弘的身体,目光温柔的为他抚去了头上雪花,然后深情的望了他一眼。
公孙弘也转身为田简拍来拍去,拍去了身后和落在肩头上的雪花。
看上去,两个人宛如初恋情人一般。
“走吧!”公孙弘说。
“替我拿上雨伞。”田简含笑说。
公孙弘刚接到手,田简又道:“还有包裹!呆子!”
俩人刚离开,不远处,一片草木横生的山坡雪地里,站起两个人来。
原来,丐兮申和孟桃一直悄悄尾随在后,公孙弘和田简,在林间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