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山南最近好像很忙,她已经两天没见着他了。
手机里上一条短信还是今天早上的,他提醒她今天天冷,记得出门的时候要多添一件衣服。
她其实是开心的,尽管她依然害怕,不敢直面网络上的言语,可是她知道她不是一个人在支撑着。
有一个人,不问缘由不顾是非地相信着她,让她比任何时候都有力量。
可是,就是这个晚上,夏园来了电话,压倒她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
易尔舢的病情急速恶化,在急救室里已经抢救了六个小时,夏园吓得失去了理智,第一个反应是给单鞘打电话。
等单鞘赶到的时候,夏园两眼通红地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她头发凌乱皮肤状态很差,看样子应该是很久没有时间细心打理过了。
“单鞘,这可怎么办啊?”夏园拉着单鞘,脸上泪水淌出一条明显的痕迹来。
单鞘也没有办法。
她跟易尔舢上一次见面,还是一个多月以前,那时候他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他们在江湖的火锅店里坐了很久,最后是夏园来接的他。
单鞘跟他再见:“当初说好了冬天的时候一起吃火锅,那下一次,就春天的时候再见啦。”
易尔舢眼睛轻抬,里面藏着让人不自知的笑,他点点头,跟她挥手再见。
可是寒冬还没过去,他们隔着一面墙,又见面了。
那几天,单鞘跟夏园轮流在医院里照顾。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建立得特别奇怪,就好比她们两个人,在易尔舢熟睡时聊起他所有的糗事,然后互相抱怨,然后又笑作一团。
直到有一天,她在医院里被人拦下,她已经不记得是谁先带头说了一句:“就是她,那个没有良心最后自杀的摄影师的女儿。”
像一把火一样,在医院的整个走廊里燃烧起一股讨伐之火。
单鞘听见他们的指指点点,他们轻蔑的眼神和不屑的表情跟梦境里小女孩见到的人脸如出一辙。
她才知道,时间是能够被扭转重叠的,世界上真的会有某一刻跟过去或者未来重合。
她在病房里坐了好久,想起小时候自己跟易尔舢被其他的孩子围在一起,朝他们的身上扔树枝和石头,像对待怪物一样对待他们。
“一二三,我好难受啊。”
就算她曾经也妄想拯救世界拯救自己,向往光明,可是她永远都逃不过心魔。
所以,那天夜里,她跟易尔舢告别,然后谁也没有告诉就登上了前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世间一切皆笑话。
第二天早上,单鞘乘坐的飞机正航行过阿拉伯海。她不知道在那个时候,唯怡第一次入镜新闻采访,把当年被人刻意隐藏的真相公布于众。
那是连单鞘也不知道的真相。
那一年廊桥边,单莫跟沈知南在外采风,后来有记者采访沈知南,他表示他们当时并不知道女人会自杀,况且当时在廊桥边的不只他们两个人,他们对女人的自杀表示痛心,可是女人的自杀跟他们真的毫无关系。
可是这番话被专栏记者刻意删掉,群众接收到的信息仅仅只有“他们对女人的自杀表示痛心,可是女人的自杀跟他们真的毫无关系”。
仅仅只是被删除掉了几个字,却把一个人彻底毁灭。唯怡在镜头前义愤填膺,她想把单鞘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全部告诉这些伪善的舆论制造者,让他们知道他们是何等的羞耻。
然而这一切,单鞘却没有机会听到。
她败给心魔,如同几年前一样,用逃避当作解决的办法。
她只是希望,她爱着的人也要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