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近百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宁静的时候,棱西站在岸边,俯视着风平浪静的河水。然后又将视线凝聚在另外一边的三株神树上,大声唤道:“仙子,若桧仙子!”
过了许久亦没有人应答。
棱西拧了拧眉头:“人不在么?”
琴央猜测道:“或许是出去了。”
“可仙子不是说只能留在附近百里地吗?”棱西摇摇头,有些不解。
她想了想,捧着花盆在四处寻找起来。
在赤水四周找了找,都没有看见若桧的人影,须臾之后,棱西的目光不自觉挪到南边那片暗黄沙土之上:“会不会……在那里呢?”
琴央问:“哪里?”
棱西以手指了指那处,眉目凝结着一股怅然:“厌火国旧地。”
黄沙倾覆,一望无垠。在那片黄土地上,赫然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
上书:夷耀之墓。
棱西来到这里的时候,正看见一身雪白裳的若桧跪坐在石碑旁边。她很静很静地坐着,头靠在石碑上,阖着一双美目。
“若桧仙子……”
若桧听见棱西的声音,睁开双眼。
她阻断了棱西要说出口的话,轻轻地说:“仙友不必说了,当他记起前尘之时,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感受得到。”
棱西一怔,小心翼翼地安慰她:“仙子……且行宽慰,身子要紧。”
“没事。”若桧点点头,轻抚着石碑上的刻字,浅语温柔:“他不是夷耀,夷耀不会不爱我的。即便后来他娶了阿令阑,我也知道,此情此意,如金刚刻石,契刻心头,永生不灭。”
她的声音那样轻柔,但一字一句却沉重至极,让棱西心头忍不住一震。
若桧低头笑了笑:“我早该明白,即便那人记下我的思念又如何?总归夷耀已死,其余转世再多的人,也永远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愿与我许下白首的少年郎了。”
“仙子……”棱西见她强颜欢笑,心下不忍。
若桧摇摇头:“也是我错了,本不该去扰了那凡人的生活,所幸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正是。”棱西点点头,忆起林观云与莞娘,不禁说道:“此行小仙受益良多,也明白了所谓爱者,亘古不灭之理。夷耀身故不假,但此情即便悠悠转世千载万年,亦永世流传。”
听了棱西的话,若桧转而失笑。
她抬起头望着棱西,面容已舒缓了些:“你说得对。”
察觉若桧似是没有了执念,棱西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心头却又疑惑:“仙子本不可离开赤水岸,如何现在可以了?”
若桧深深望了一眼石碑,终是站起身来:“或许正是当年的执念压抑心头,故此被困。”
棱西了然,扬起嘴角:“仙子大喜。”
若桧与她来到三株树下,却诧然不见琴央仙君,便疑问道:“先前与你一起的仙君大人,怎么没看见?”
白英草:“……”
“扑哧——”棱西垂眸看着白英叶子摇了摇,忍不住掩唇笑道:“喏,这个便是。”
说罢,就将花盆捧到若桧的眼前,微叹道:“仙君在凡间用了仙法,如今受天罚化为原形,也不知何时才能解除。”
“原来就是这个。”
若桧点点头,略加思索便道:“总该不会百年千年的,仙友放心。”
棱西促狭一笑:“自然,若真要千万载,那还不如就将它丢下,一颗仙草平白占着地儿了。”
若桧颔首,连连轻笑。
白英草叶子打颤:女人惹不得。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若桧将三株树下的安妙草连根拔起,装好之后递给棱西:“你将它熬汤后服下,即可药到病除。”
棱西收下,抱拳向她行礼:“多谢仙子。”
“何必言谢。”若桧按住棱西的手,摇了摇头:“是我麻烦你们了。”
“仙子客气。”棱西忙摆手:“仙子日后有什么打算?现在可以离开赤水,不妨去三山四海游玩,天地广袤,别有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