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携而来的清风似带起层层冰雪气。
——泛着金银光点的鹿角,低垂去浴桶沿外,叶青洲的面前。
是白鹿低垂了头颅,仿似待着叶青洲去抚摸额顶。
旁人万般错愕间,叶青洲缓缓抬起手。
便是她与白鹿相触之时,顿觉浑身拢上与这白鹿相似的光芒,自发顶至鱼尾落得一片轻盈之感,灵流涌动。
须臾,她那长长的鱼尾,终于变回两条光溜溜的腿。
下一瞬,叶青洲与白鹿对视一眼,仿若心领神会,裹紧湿漉的衣袍,由罗艽掺着,靠坐去白鹿背上。
可真当倚去了白鹿身上,叶青洲一阵糊涂,大梦初醒般地再问,“等……等一下。要去哪里?”
“不归海。”白鹿的声音亦是空灵,“我带你去不归海。”
叶青洲极快地瞥一眼罗艽,“我的师、师姐可以去吗?”
去不归海哪能这般拖家带口?
兽人纷纷要嗤笑这人类太不懂规矩。
岂料“灵”竟真缓缓颔了首。“可。”
罗艽闻言,一挑眉,也不客气,欣欣然跟去后头。
出了那木屋,兽人中困惑不解者为多数。不归海是不归镇兽人的地盘,凭什么外头随意混进两个外来客,也能被“灵”选了去不归海?
可凭着她们对“灵”的崇敬,即便此时诸多犹疑,亦未开口质疑。
只有一个手臂覆着白鲨皮的兽人,冲着她二人便是一叱——
“凭什么是这两个人类?!”
毛鲨立于众兽人中央,一双宽颚咆哮如雷。
“白鹿!于青龙麾下,我做得尽善尽美,行旁者想做而不敢为之事。”
他望向“灵”,狠恶瞠目,显出些破罐子破摔的盛怒,“在未得长生的兽人里,我更是强悍凶猛,行前古思不绝之事——不归镇中,我行最多,功最高,可如今,凭何是这两个外来之客去往不归海?!”
白鹿闻声,不疾不徐止步。
她只道:“生为蜉蝣,朝生暮死。生为大椿,又八千年春、八千年秋。此间本无多因果。”
“如此贪生,不似修行,反倒成了你的执念了。”
白鹿仍一派风度翩翩,不迎接对方愤怒,只款款而言。
毛鲨却丝毫不领情。
“你这只白鹿可不要越俎代庖,我早就听闻,这不归海的老祖宗最恨没有执念之人!贪生?谁不贪生?我心存执念,何错之有?”
白鹿道:“俗世次序,古自有之。春风秋月、夏风冬雪,秋雨谢了夏芳林叶,白雪又惊春。皆为天地命数。鲨将军,你行旁者不敢为之事,此为勇。可求此生觅不得之事,便是愚。这世间,本有人长生,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