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许并非相似。此刻的叶青洲已经成了那传说里的鲛人了。
罗艽拍着她的肩背,细细安抚,叶青洲那双手便柔柔软软地搭回罗艽的肩。她眼里赤红着水雾,惧怕什么,或担心什么,才咬着下唇不出声。
清泪融在氤氲气里,比那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色栀子还要清丽几分。
月入中天时,哭声渐渐熄了。
罗艽亦靠在桶沿,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叶青洲的背。
然而时辰过去,天光大盛,叶青洲的双腿亦未恢复原貌。木屋里便只有急急躁躁的狐狸,领来哭哭啼啼的小山羊。
山羊是一个十三四的少年,瞧上来比雀儿大不了几岁。
她见了桶里的叶青洲,便是垂泪瘫倒去地上。“你你你、你抢了我的药浴子……”
叶青洲夺过罗艽外袍,套去身上,整个人浸在水里,不说话。
是狐狸一个巴掌拍上山羊后脑。
她恶人先告状道:“你这药浴,怎么也没把人变回去?分明一点用也没有。”
山羊气急,抬腿踹了狐狸一脚,“蠢狐狸,你简直欺人太甚……”
便是此刻。
只听屋外一阵响动,顷刻便是雀儿王那唱曲儿似的尖叫。
“是‘灵’大人来了!不归海的‘灵’大人来了——”
狐狸与山羊猛然一愣眼。
——按理说,若非毛鲨搅扰,这长生大典该彻夜尽欢。
而“灵”仿若是掐着谢筵的时刻姗姗来迟。
几人只听屋外许多急躁响动,俱是不归镇中兽人低鸣高斥,兴奋又热切,艳羡或臣服;她们浪潮似的涌向宫殿,千百只爪子奔腾,震得这小镇如在颤抖。
眨眼功夫,屋中山羊与狐狸早跑得没影儿,叶青洲向罗艽对视一眼,急急忙忙套紧空荡荡的衣袍。可拽紧衣袍,方要从浴桶中抽身,鱼尾巴却不住地打滑。
屋外是万兽奔涌的躁动,叶青洲垂头耷拉在浴桶上,红了眼气馁。
正是罗艽伸手,扶住叶青洲的肩,才要将人打横抱起时——
只闻清风一束,撞进这长生宫殿后的林间小屋。
她二人见到一只通体雪白的鹿。
白鹿身形极淡,健硕优美,鹿角纤长,粼粼如清波霞光。隐有白莹萦绕其身,皆随着白鹿一举一措宕开光芒。
见到白鹿的那一刹,罗艽忽而明白,缘何其名为“灵”。
比起实体,这白鹿显是更似一抹由天地灵气凝成的幻象,仿若行在风中,片刻便要散成云,散成风,再飞升去那九霄天外。
而此刻,一众艳羡声中,这白鹿不疾不徐行向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