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洲的身侧,榻上人墨发如瀑,朱唇白面。
一双眼轻阖,呼吸平缓,仿似只是睡去了。
叶青洲望着榻上之人,眼底的悲戚便凝成了雾;眸光朦胧似要落泪,却又猛然抬袖揉搓眼尾。
不要哭。不要这么没出息。
鬓角银丝提醒她今时已非往日。
如今她是风仪门叶长老,是疯名远扬的剑阁主人,是人人惧怕的大魇……
不是什么三清山的少年阿洲。
百年间,除去梦中重回空山,或是沉溺于琉璃幻境,其余时间但凡清醒,她从不过多表露情绪。
更不要说为何人何事款款落泪。
软弱只会遭来戏谑嘲笑——叶青洲最明白不过了。
可她仍然惦念那些时日。那些趴在师姐胸前放肆哭出来的时日。
也只有在师姐面前,她才敢露出那些脆弱情绪。
思及此,又见榻上人睡颜,叶青洲鼻尖酸涩,视线又要模糊了。
她悄然卧下,捉着罗艽衣襟,静静躺在她身侧。
“都怪我,都怪我……”叶青洲喃喃,“我分明有云槐石的……”
面前的罗艽仍睡着,披散了乌发,面颊柔软。
叶青洲能看见她鬓角小小绒毛,能看见她纤长的睫羽正循着呼吸微微抖动。
白色的里衣单薄,衣襟褶皱,稍稍敞开,叶青洲瞥见其间雪白颜色。鬼使神差地,叶青洲忽而沉眸,半支起身子,拿耳廓去贴罗艽左胸。
扑通、扑通。
分明一切寻常。
可为何醒不过来呢?
叶青洲缄然,趴在罗艽身上,眼尾便落出一滴泪。
泪水印上罗艽的衣。
她下意识抬手去抹,可衣上的泪痕却随之宕开。叶青洲自暴自弃地捉住那片衣襟,向外一扯,罗艽前襟一皱,左肩便暴露在空气中。
叶青洲的双手撑在榻上。
她陡然想到罗艽初次进入琉璃幻境时,仿似也是这般景象。
彼时她不知身下之人便是真实的罗艽,以为她不过是自己依了念想,另造出来的一段幻觉。
是以,见这琉璃身躯的眸中难得生出一份熟悉神色,叶青洲不自觉便俯身,衔了对方的唇,献上一份长吻。
她吻得嚣张,舌尖横冲直撞。
片刻后尽兴,方松了口。罗艽立刻将她推开,皱眉瞪眼,骂她是疯子,让她滚。
那时的叶青洲并不知晓眼前人是心上人,只以为自己幻术登峰造极,才有了这样真实的感触。
而此刻榻上,望向沉睡不醒的罗艽,叶青洲更是泪如雨下。
她的泪水打湿罗艽肩膀,洇湿罗艽的发,或顺着罗艽身躯,滚落去洁白锁骨。
叶青洲眼角噙泪,俯身,细细拢去那些泪水。
倏尔抬眼,恍见罗艽沾湿的发,叶青洲又仿佛大梦初醒,忽而从榻上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