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销毁军火(1)
是强势的粗暴显示了优势,整饬了混乱的秩序,
弱者才在有序中获得他想得到、也本可要到的东西,这是怎样的逻辑啊
赫拉特市发现了一座大型军火库,就在离市区不远的地方,据说是前苏联军队入侵阿富汗时留下的,里面堆满了还可以使用的武器弹药。
一条地道通往这个隐蔽的军火库,地道旁边埋上了地雷,以防外人进入。
我们接到了任务,要将军火库里的所有武器弹药转移到另一处安全地方集中处理。
据测算,需要30辆大卡车,每天花费300个强劳动力,搬运10天以上,才可望完全清理。
早饭后,我们冒着风沙,驾车来到了军火库前几百米处。
前边黑压压的一大群人。
好几百个当地群众一大早就赶到这儿来排队,等候被挑选进军火库里搬运武器弹药。他们中多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但也混入了一些半老头子和孩子。
美军付给搬运工的工资每天将近10美元,对阿富汗人来说,这确是不菲的收入,所以远近一带的人听到美军招募临时搬运工时都争先恐后赶来了。
我们刚一打开门;那些人就蜂拥而入;硬挤进来。
秩序混乱无法招募,我们劝告他们排好队。但是,对于饱受战争和贫穷之苦的人来说,文质彬彬的劝说丝毫没有感召力,他们还是一个劲地往里挤。人那么多,很难挡住。正感到棘手,当地警察出现了。他们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一边大声吼叫;一边大打出手。
这一手管用;没几分钟,这些人就被制住了;变得很听话。我不觉心有感慨:是强势的粗暴显示了优势,整饬了混乱的秩序,弱者才在有序中获得他想得到、也本可要到的东西,这是怎样的逻辑啊!
在我们的指挥下,这几百个当地人排成长队,从我们面前经过。我们挑选那些个头大,看起来力气也大的人,站到一边集中,体弱力小的,就让他们回去。那些被淘汰了的人都显得很沮丧,不少人在附近徘徊着,不肯离去。
我们共挑选300名,带他们进入军火库内,指挥他们将武器弹药搬到卡车上。
通往军火库的地道口及其两旁原先还埋设了许多地雷,前几天,联合国组织已派来专家彻底排除。
刚刚挖开的地面是松软的,但进出的人多,不大功夫,这地面就踩实了。一箱又一箱的武器弹药装上卡车,运走了,一天下来,军火库里剩下的东西还是多得让这些当地雇工眉开眼笑,纷纷议论着,接下去的几天里每天都要再来。
在搬运过程中,我们也发现有些没被挑选上的阿富汗人很机灵,他们在半路上偷偷爬上了卡车,混进搬运队伍。虽然我们阻止了好几起,但下午收工结算工钱时,我们还是发现领取工钱的并不止300人。
阿富汗西部也还是穷,且物资匮乏,所以有些当地人在搬运途中会想法拆卸枪支零部件,偷偷携带回家,有的还将弹药也偷走。被我们逮着时,他们说是拿回去生火用。
为防止军火的流失,我们加强了搬运途中的押送。当卡车满截着军火出发时,我们就驾着悍马车一路监督随行。
每天都重复着这同样的工作,不是很紧张,也不算太累,只是略觉单调了些。
这时,布朗过完他的休假,回来了。
这一个多月来,我们没什么机会了解外界的新闻时事,休假回来的人便成了新闻播报员。
听布朗说,情报部门传出消息,由于10月9日那天没能实现大规模武装袭击以破坏大选,一些塔利班的军事指挥官对奥马尔表示了不满。
听说有这么一回事,沙利很不理解,说:“他们明明看得见老百姓热烈拥护大选的场面,为什么还要破坏?难道他们的信仰就是反对他们的老百姓?”
埃文斯说:“不会的,他们的信仰中不可能有反对或戕害老百姓的内容。”
沙利又问:“那没有制造流血事件为什么又会引起指挥宫对奥马尔的不满?”
别看沙利人老实,这一问题还真把大伙给难住了,有人想开口解答,但又说不明白。
我来自亚洲,多少了解一些东方文化,去年秋季进修大学的心理学和政治两门学科时又多了一分思考,这时便向他们解释说:“这里恐怕有一个宗教狂热问题。个别指挥官在众人面前慷慨激昂,表现越极端,就好像越能显出勇者气概,同时指责对手软弱,这样来争取支持者,因为一般人都不愿被别人看作是孬种。”
沙利点点头,其他人没有异议。
我又说:“这样一来,他自己实际上也骑虎难下,明知是错的,也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这话却引起了沙利的另一个问题:“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坚持?”
“这是面子问题。就是当事人心中认为的个人尊严问题。”我解释说。
但沙利一时间还弄不明白。和大多数美国青年一样,他对“面子”并不敏感,他们通常更注重事实本身,认为公开承认错误是很正常的,掩饰错误或心中承认口上却诡辩倒是会损坏自身形象,而明知是错却又坚持不改甚或变本加厉,则更显得不可理喻。
思想认识不同,我也只能说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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