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忠义之忍,即大义之忍、英雄之忍。这种忍感天动地,决定着一个时代,主宰着一段历史。他们能忍个人荣辱生死,心中只有整个国家、民族。他们忍的结果,自然是流芳千古。
屈原隐忍尽忠
春秋战国时期是天下纷争的时代,也是名人辈出的时代。屈原就是这时候登上历史舞台的。屈原是千古忠臣,又是千古名臣。屈原忍住奸佞小人的打击排挤;忍住了无道昏君的迫害流放,而仍然一心为国。因此,他是千古忠臣。因为他是千古忠臣,所以才能忍住这些不公正的待遇。看来做个名臣很难,做个忠臣更难。
身受中伤初次被黜
屈原是楚国贵族,楚怀王雄心勃勃,总想图霸中原,他重用了一些能人,屈原正是这时应召入仕,这是屈原政治生涯中最为光芒四射的时期。他“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显得那聪颖明睿、应对自如。最重要的是屈原精通历史,“明干治乱”,富于革新锐气。而楚怀王急欲有所作为,与西方的强秦,东方的齐国争雄,因此对屈原的主张十分支持。
怀王十一年(公元前318年),结成韩、魏、齐、赵、燕、楚六国,共推楚怀王为首,发兵浩浩荡荡地共击西秦。但楚国的旧贵族势力却不能容忍触犯他们既得利益的朝政改革。他们既无法正面对抗楚怀王,便决定采取“釜底抽薪”之计,先把屈原从怀王身边翦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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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找麻烦的是上官大夫。上官大夫是个卑鄙小人,却是楚怀王身边的红人,屈原革新自强的方略人计,触及了旧贵族的势力,加之二人政见不同,素来不睦,所以他在楚杯王背后说尽了屈原的坏话。楚怀王本是个好大喜功之人,他听信了谗言,连见一面屈原都没有,便将其贬为三闾大夫。
屈原被黜以后,楚国的政局便急剧地发生了逆转。怀王十六年(公元前313年),秦惠王遣张仪诈骗楚怀王,使楚国断绝与齐国的盟交。第二年,秦惠王又悍然进袭楚之汉中,楚师两次溃败。正是在这样的危亡之秋,怀王才又复用屈原,命他再赴齐国,重建齐楚之盟。由于怀王不久前的背信弃义,齐国对楚早怀怨怒。故屈原此次使齐,处境极为困难。但屈原终于凭借自己的外交才华和一腔热忱,说动齐国恢复了与楚之邦交。可惜楚怀王并没有记取这一深刻的历史教训。七年后,怀王竟又“背齐合秦”,并娶秦女为妇,与秦结成了“姻亲”之邦。外交政策的反复无常,不仅使楚遭受了韩魏诸国的连年讨伐,而且使秦更加肆无忌惮地乘隙进犯。
怀王三十年(公元前209年),秦昭王忽然一变常态,致书怀王建议“和解”,并约请怀王到秦之边境武关(今陕西商洛西南丹江北岸)“好会”。
这显然是一次居心叵测的凶险之会。然而楚王身边的大臣,如王子子兰及权臣上官大夫等,却慑于秦之淫威,纷纷劝说怀王赴会。在这批亲秦的贵族眼中,保持自身的财货、权位,当然远比国家的安危重要得多。他们全都乐观地断言:“秦昭王毕竟顾念与我大楚的姻亲关系,岂能将事情做绝?只要大王赴会,楚秦之和便指日可待!”
这消息传到屈原耳中,顿时将他惊呆了。他清醒地估计到,“武关之会”其实是个可怕的陷阱。怀王若从大臣之议赴会,定遭不测!一
旦怀王遭秦挟持,楚国的命运便不堪设想。“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
之败绩”一-深切的忧虑,促使屈原作岀了非常的举动,他竟不顾怀王不准他参与朝议的禁令,毅然赴阙强谏怀王,从而与亲秦的大臣子兰等辈,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对于这一次冲突,《史记o屈原列传》作了如下记叙:
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无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
记叙虽然过于简略,但屈原与子兰等辈唇枪舌剑、针锋相对的情状,仍可于字里行间强烈地感受到。可叹的是,在这一场关乎怀王安危、楚国命运的谏争中,屈原还是失败了,被流放到汉水之北。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屈原所料。楚怀王率领扈从刚入武关,就被秦之伏兵包围擒拿,押往秦都咸阳。秦昭王逼令怀王签署盟约,将楚之巫郡(今四川巫山县北)、黔中(治在今湖南常德市西)割让予秦。怀王暴跳如雷,拒不签约,由此被软禁于咸阳。
消息传到郢都,楚宫上下一片混乱。为了避免为秦要挟,大工尹昭睢急赴齐都,坚请齐王放回人质之太子熊横,立为楚襄王。秦昭王大怒,发兵出武关攻楚,大败楚军,斩首五万,取析邑(今河南西峡县)等十五城而去。
放逐江南含冤沉江
楚襄王二年(公元前297年),怀王找到机会逃出咸阳,取道赵国求救。赵惧秦强,不敢接纳。怀王转道奔魏,却被秦师追及,死于河西。秦人不敢泄露杀害楚怀王之秘,谎称怀王“发病”而死。
屈原本来以为,楚怀王的被欺囚秦和客死,应该震醒新上台的楚襄王;他谏“武关之会”而遭放逐的冤屈,也应该得到昭雪了。然而,他毕竟低估了楚王朝的旧贵族势力,特别是低估了王子子兰和上官大
夫的狡诈、险恶。
子兰早在楚襄王初立时,便取代昭鱼担任了楚之令尹。当怀王客死归葬之际,郢都之民于伤悼之中纷纷要求:追究子兰当年怂恿怀王赴会武关的罪责。这本已使子兰火冒万丈。又听说屈原在汉北,竟也拒不服罪,还激烈地指斥他误国害君、败坏朝政的行径,更使他怒不可遏!子兰当然明白:倘若屈原在此刻重返朝廷,必将使他处于难堪的境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来个“恶人先告状”,让屈原永无重见天日之期,他子兰才能高枕无忧。他于是想到了谗害屈原的最好人选,那就是巧舌如簧的上官大夫。
上官大夫自进谗怀王罢黜了屈原,现在当然也不希望屈原重返朝廷。何况又有令尹子兰授意,更觉有恃无恐。他深知楚襄王骄横懦弱,根本没有报秦雪耻之志,便抓住郢中之民群情怨愤之机借题发挥,向襄王造谣说:“屈原当年咒骂先王,本就罪不容诛;而今听说气焰更加嚣张,在汉北鼓动百姓,攻击大王您’信用奸佞,置父仇国耻于不顾,有违万民仰戴之望观其用心,岂不是要翻当年之旧案、取大王之位而代之?”
昏庸的楚襄王最怕的就是动摇自身的王位。听了上官的进谗勃然大怒,当即下令:将拒不服罪的屈原,从汉北迁往更加僻远的江南,不准他再涉江、夏之水一步!
屈原怎么也没有料到,在怀王客死、国难当头之日,他还会被再次谗毁、放逐江南。当他途经郢都整治行装的时候,也有人劝他向子兰疏通,或者求后宫郑袖出面说情,但均被屈原一口拒绝。屈原愤疾地宣称:“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朝廷已被这帮佞臣盘踞,我又岂可向他们屈膝?我宁昂昂若千里之马,也决不做与波上偷生的野鸭!我宁正言不讳以危身,也决不向贪婪无知的妇人求
、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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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毕竟是屈原,他心目中还有楚国,从风雨飘摇的楚国都城郢中传来消息,又一次次将屈原惊得目瞪口呆:楚襄王五年,魏与秦交战失利;次年,秦将白起大败韩魏联军,斩首二十四万!在这样的气焰之下,秦昭王又威胁楚襄王:要么决战,要么求和,子兰之辈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公然选择了乞和的耻辱之途。楚襄王七年,襄王又迎娶了秦妇,与杀父的敌国结成了姻亲。
屈原悲愤难遏,倘若他仍在郢都,定会舍身上殿,怒斥小人,拼将一死可挽既倒之狂澜的。命运似乎注定屈原还要遭更大的劫难。楚襄王自与秦结为姻亲以后,便愈加荒淫无度。屈原听到这些消息彻底绝望了,他知道楚国的强大再也没有希望了,终于投入了汨罗江中。
宁濫死而流亡兮,恐祸殃之有再;
不毕辞而赴渊兮,惜壅君之不识!
这就是为振兴楚国而竭智尽忠,蒙受不白之冤,也决不背弃祖国的伟大逐臣屈原。
屈原虽然含冤沉江了,但他不倦求索真理的执著精神,不折不挠同黑暗势力抗争的勇气,以及眷恋故国、生死与共的伟大志节,从此辉映天下、照耀千古,永远留在苦难中奋然前仆的志士仁人心上了。
屈原之忍诚感天地。作为一个文人,他的辞章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作为一个忠臣,他的美名流传千古。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衡量,屈原足以让人效法。可是后世人不管在哪一方面又怎能和屈原比肩呢?这里我们所提倡的不过是他的人格和精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