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一直不着痕迹地注视着这一桌的动向,根据他的经验,这一桌人非富即贵,尤其是两位娘子,那双手嫩得跟水葱一样,只有高门大户才能养出这等女子。
想来是哪个商贾家的千金,这样的女子学过些诗书,又千娇百媚,是大人们最喜欢的珍品,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他不敢离得太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看他们都喝下了茶,心里终于松懈下来,言笑晏晏地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等会若是被抓别怕,要顺藤摸瓜。敢在官道上敛不义之财,得抓住背后的人。”
徐十五沉声嘱咐后起身,装着方才去后院那人的样子,急切道:“老板娘,借茅房一用。”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果然徐十五没有回来。岑静昭也学着徐十五的样子,无声去了后院。
虽然早有准备,但当尘土飞杨的麻袋当真兜头扣下,她还是感受到了恐惧,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紧接着,疼痛来袭,她被打晕了。
然而,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她的心却莫名安定下来,因为她想起了徐十五最后嘱咐的话。
他一个将军,如果连偷鸡摸狗的小贼都无法摆平,堂堂项军便再无希望了。
岑静昭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被困在麻袋里,只是手脚都被绑着,嘴里也被塞着臭烘烘的麻布,让她阵阵作呕。
经过了最开始的惊惧,现在她已经平静下来,透过麻袋的缝隙看向外面,她发现自己应当是在一辆拉货的板车上,只是不知为何,板车并未行驶。
她正想换个姿势,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些,就隐约见到店伙计装扮的两个人拎着一个麻袋装上了车,正在她的旁边。
其中一位气喘吁吁道:“这小妮子看着挺瘦的,怎么这么沉?趁着还有时间,不如兄弟和我好好检查一下?”
这人獐头鼠目,声音猥琐,岑静昭心中焦急,绝不能让他们得手,因为她已经闻到了属于初喜身上的香料。
不等她想到办法制止,另外一人已经开了口,“不行!老板说了,这次的货是好货,得小心照看,否则就买不上价钱了。”
岑静昭心神一凛,这些人竟然敢买卖人口当真是——
“当真是活腻了!”
岑静昭猛地僵住,竟有人将她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这声音不是徐十五又是谁?
麻袋里的视野有限,岑静昭看不清楚战况,只能听见兵器相接的声音,而正当对方要逃跑寻找帮手的时候,徐十五已经将人制服了。
紧接着,“滋啦”一声,岑静昭终于重见天日。她这才发现,方才的那两人,一个手臂被短剑钉在了树上,另一个直接被削去了半条手臂。而这只是转瞬之间的事。
“你……”
话到嘴边,岑静昭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样恐怖的徐十五,和她印象里呆傻冒失的形象截然不同。
徐十五也有些语塞,按照计划,他原本是要等着这伙贼人带着岑静昭离开,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
可是不知为何,当他听到两人令人作呕的对话,想象着他们有可能会对岑静昭上下其手,他就再也控制不住了,反正梅六山留在面馆里,一定能活捉老板,严刑拷问总能有所收获。
他是奉皇命保护岑三娘的,绝不能让她有一丁点意外,他给自己找到了理直气壮的理由,便毫无顾忌,将心头愤恨都发泄在了那两个口无遮拦的人身上了。
而想到那两人搓着手准备摸向麻袋的样子,他只觉得那两对爪子碍眼,都砍下来才好。
“你没事吧?”
徐十五本想好好打量检视一番,却又避开了岑静昭投来的目光。
“我没事,徐将军好身手。”岑静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虽然她的确是被他刚刚的举动吓到了,“接下来怎么办?”
说到正事,徐十五认真起来,“梅兄应当已经抓到那老板了,接下来的事你就别参与了,最后我会告诉你结果的。”
岑静昭心下感激,看来自己还是没有隐藏好,他还是察觉到了自己害怕,接下来无非是刑讯逼供,必然少不了残忍血腥,她的确是不想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