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萧寒用力握住药瓶,手背上的青筋似乎刹那间就会破皮而出,白玉瓶在他手中破碎,触目的猩红顺着指缝一滴一滴地敲在地板上。
“林月芽。”他叫着她的名字,抬起眼时,那双明亮的眸子竟也蒙上了一层薄雾。
他用力捏住她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声音低沉沙哑地问她:“你为何这样糟蹋我对你的信任?”
“为何?”他指节愈发用力,明明将她掐得生疼,却不见她蹙一下眉头。
就好像在无声地与他较量。
李萧寒倏然抬起另一只手,重重地一拳砸向林月芽身后的床梁,她的眸子竟也未曾有过一丝躲闪。
压着无尽的怒意,李萧寒再次颤着低哑的声音问她:“林月芽,你便是这样糟蹋我对你的信任的?”
“你怎么敢?你怎么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许久后,一滴温热,垂落在白皙冰凉的手背上。
林月芽倏然抬眼,望着那双只落下一滴泪,便又即刻陷入一片死寂的眸子时,她心脏莫名的难受,就好像被人用力捏了一把。
“最蠢的人应当是我。”李萧寒说完,将手松开。
“侯、侯爷,”季嬷嬷在外面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进来劝道,“姑娘没吃下去,她将那药吐了,就吐在净房的桶里。”
李萧寒显然不会相信。
他将夏河叫进屋,命他立即去寻,很快夏河就在桶里的一堆秽物中寻到了一粒褐色药丸,虽然形状已经受损,但依旧能够辨认得出。
夏河又将药丸冲洗了一遍,随后放在帕子上,双手递到李萧寒面前。
此刻李萧寒的神情又成了那副强压怒火的模样,而方才他在林月芽面前失神落下的一滴水珠,似乎从未出现过。
他垂眸扫了眼那药丸,声音带着森森寒意,“叫余大夫来。”
不过须臾,余大夫就提着药箱匆忙赶到春和堂。
到底是在宫中待过十多年,余大夫一进门就觉出屋内氛围不对,他没有多话,直接拉过床边的凳子便坐下,药童递来一张帕子,他擦了把汗,略微缓了片刻,这才开始给林月芽号脉。
林月芽安静得过分,面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淡笑。
很快,余大夫装作无比震惊的将手臂一颤,抬眼看向一旁的李萧寒,支支吾吾道:“林姑娘,她、她……”
余大夫按之前便想好的那番说词道,“不可能啊,怎么会有子嗣呢,莫非是……”
李萧寒在床边坐下,一直紧握到已经麻木的双手手,终于在听到余大夫的这句话后,渐渐松开。
他狠狠地瞪了林月芽一眼,随后面若寒冰地望向余大夫,“余大夫,不该解释一下么?”
此刻余大夫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汗,便是想得再好,真要这样在李萧寒面前演戏,也实在太过考究人的心理。
余大夫哆哆嗦嗦开口道:“许是、许是老夫人顾忌林姑娘身子,总是让我多开些滋阴养身的药给姑娘喝,又不允我将避子的药方开得太过寒烈,这两副药效相撞,这才会使林姑娘意外得了子嗣。”
这番话乍一听十分有理,又将问题的根本推到了李老夫人那处,反正说来说去,都是在为林月芽着想,能怨得了谁呢?
李萧寒忽地一下笑出声来,可不论如何听,这笑声都没有喜悦的情绪,而是带着一股极其刺骨的寒意。
“好,”他慢慢敛住笑意,继续冷冷地望着余大夫,“那便将药渣收好,明日我亲自带去太医院,让各位太医引以为戒,省得日后再出这样的岔子。”
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余大夫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他起身朝李萧寒拱手,这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