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大小姐的梳妆盒中便少了一对流云碧簪。大小姐以为是贴身侍奉的丫鬟拿了,将院子里丫鬟的屋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都未曾瞧见那对流云碧簪。”
“小姐忙着去梵音寺祈福,便让奴婢再仔细找找。奴婢当即就托了崔娘姑姑,给府中下仆传话,叫他们留意着些。”
“今儿傍晚,碧环姐姐找到了我,说是裴小姐床头的梳妆柜,时时锁着,像是供着什么精贵物什一般。”
阿香将裴云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眼底流露出了一丝不屑。
这话暗指意味明显。
裴云归头上不着发饰,衣裙洗的发白,穿的比一个丫鬟还寒掺,能有什么精贵物件,时时锁起来?
她昨日可是见了,屉子里不过一串样式过时的璎珞,一个前几日小姐赠与的海棠盒,除此之外,便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
只是那璎珞款式虽老了些,但看起来价格不菲。
那些东西,她暂时不敢动,等到事成,她再偷过来拿出府变卖掉,正好买了自己的卖身契。
反正裴云归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葫芦,就算偷了,她也不敢将事情闹大。
阿香面色不显,内里的算盘确是打得啪啪响。
“所以绕来绕去,你们都怀疑东西是我偷的?”
裴云归看向阿香,秀美的脸上已没了温度。
一口大锅就这么从天而降,准确无误地扣在了自己头上。
裴云归不知道季夫人为何要给自己加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但倘若这次退缩了,接下了的日子只怕如履薄冰。
她不能再做以前那个终日装疯卖傻,唯唯诺诺的软柿子了。
“自季伯父将我禁足院中起,我便日日未曾离开过后院,你那日看到的人影,绝无可能是我。更何况,那人影只有你瞧见了,你自可肆意编造,掩人耳目。”
阿香撇了撇嘴,道:“你都能打洞偷溜上街,出个后院岂不轻而易举?”
裴云归眯起眼睛,那双澄澈清凉的杏眼罕见地冷厉起来,她下颚紧绷,橙黄的烛光勾勒出一道凌厉的线条。
“你为何打定主意认为偷窃之人是我?如此迫不及待地指控于我,莫非是你自己偷了宋姐姐的头饰,转而栽赃嫁祸到我头上?”
一时未料到裴云归竟然还会反驳,阿香嘴唇张了张,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季夫人暗暗瞪了阿香一样。
没用的东西,裴云归随便一句话都能将她堵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香一时说不出话来,中堂之上再次陷入了沉默。
季夫人便不得不上来救场。
她拿出了十足的当家主母的威严。
“偷了便是偷了,没偷便是没偷,云儿是否清白,待我令人翻了你的屋子便是,倘若能找着婉婉的流云碧簪,伯母便是无论如何,都得好好教导于你,倘若没有找着,那边是伯母错怪于你了,伯母也不会冤枉了无辜之人。”
季夫人这番话倒是听起来漂亮。
总而言之,不管裴云归偷没偷,只要在她房里翻出了簪子,这个冤大头就得她去顶替。
裴云归自然不能让季夫人占了便宜去。
“伯母且稍等片刻。”裴云归忙出声打断。
季夫人颇为不耐地分了一个眼神给裴云归。
裴云归作出了一个颇为伤怀的表情,道:“季姐姐流云碧簪失窃一事倒是提醒云归了。”
“云归前些日子,亦丢了一条璎珞,那条璎珞乃是母亲留给云归的遗物,不知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连已故之人的东西都敢偷。”
“那条璎珞一直被云归放在枕头底下,便是想贴着母亲的遗物,也好让她托梦给我。”
季夫人皱起了眉,不明白为何裴云归突然又提璎珞的事。
“可是前几日,那条璎珞却不翼而飞,云归不能出院,自是久寻不得,可我这院中,鲜有他人进出。除了碧环,便是前段时间给云归送过饭的阿香了。”
裴云归缓缓行至阿香身前,俯下腰身,挺翘的鼻子几乎要贴着阿香的脸。
她双眸通透,仿若一眼就能将人心底的秘密望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