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断地放开了我,笑:“是若磊来了。”
我微愕地看着他兴冲冲走出了卧室。
不一会儿,黎若磊肩斜挎药箱出现在门口,对向我时眉毛略挑。
我这才记起把张大的口合上。
黎若磊把药箱放到桌上,脱下黑夹克,拉了把折叠椅坐下。
于凡则马不停蹄打开药箱,边问:“昨晚急诊好像很忙。”
“嗯。”黎若磊抹抹鼻子,“她烧退了吗?”
“不算全退。今早三十七度四。我担心是感染,所以叫你带了抗生素过来。”
我看着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心里尚惶乱,几度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
黎若磊转过头,打量我别扭的表情,谑笑:“发烧弄哑你的嗓子了?”
“谁,谁说的——”我吞吞口水润喉咙,“却是你这位大忙人怎么有空过来?”
“哦。俨然我是不速之客了。”
这句俨是平常的玩笑话,在此刻的我听来,却有了另一番意味。想想,若不是他突然来访,打断了至关重要的对答……情不自禁瞄瞄立在桌边配药的于凡,又做贼心虚地立刻转开眼。结果对上了黎若磊尖锐的视线,见那对墨黑的眸子幽闪了下光,继而灭了。心因而慌然地沉落:他察觉到了?
“刘薇,有什么药物过敏史吗?”于凡专心致志地配好药,问我。
我整理整理心绪,眨巴眨巴大眼答:“没有。”刘薇的健康档案药物过敏史这一栏确实登记了个“无”。
对于我笃定的回答,他们仅露出奇怪的神色。
“还试吗?”于凡手里捉着药瓶,问这话时更像在问自己。
黎若磊思索着说:“她失去记忆后一直没有使用过抗生素。安全起见,试吧。”说完他拣起双消毒手套戴上,拉过我的左手臂。
我自小就很讨厌打针吃药,纵然现在在22世纪成为了一名医师,由是推拒说:“我已经说了,我没有任何药物过敏史。你们难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不是不相信你。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谁都不能相信,只能相信科学的判断。”黎若磊正言道,边拿起棉球给我的臂内侧皮肤擦消毒液。
我无可奈何,听着这两位极度谨慎的人士在过敏试验前,一本正经地核对抢救药,花费了近半个钟头认真商讨试验所用药物。
不由暗自莜叹:对于这种平常临床上五分钟内搞定的常规试验,他们未免认真过头了!
总算,黎若磊举起了一支0。5号针管,在我的左臂皮肤上注射了少许药液。
我几乎没有感觉到疼痛,一是22世纪的针管改良之后减轻了不少病患的痛苦,二是鼎鼎大名的急诊科主任给我做试验,技术好得没话说。
注射完,我满不在乎地甩甩左手,心想他们真是多此一举。
于凡赶紧按住我的手:“别乱动,还有十分钟观察时间。”
“没事。这次我绝对没有失去记忆,没有过——”话到半截,我的喉咙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仅说不出话,还吐不出气。一刻的近乎窒息使得我满脸涨得通红,双眼惊异地瞪大:这怎么回事?!过敏吗?不对啊。刘薇没有过敏史啊!!
“真的过敏了!”
紧随黎若磊气急败坏地大叫,他们迅速让我躺平,边给我推抢救针。
我直盯盯地瞅着白净的天花板,费力地一呼一吸。感觉又是在鬼门关走上一回,道不清的苦涩翻涌在笨拙的舌尖:为什么?难道借尸还魂,也会让这副身子的体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还是,这真的是刘薇的身体吗?
最后一个念头首次闪过脑海,就如昨日的闪电雷劈,我无法置信,隐约中却也无法一概否认。
听诊器探入了我的襟口,贴住我的心区。
我直觉地挥起手欲抓掉冰凉的听诊器。
黎若磊捉住我双手,小声慰语:“就听一下。必须听一下。”
“我,我不想——”我模糊地望向戴着听诊器的于凡,侧脸又是漠然的冷。恍惚时,之前那名搂抱着我温柔细语的男子若是抹虚幻的影子。
黎若磊好笑地训道:“什么叫做不想?生病治病还有想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