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怕吓着她,孟启顿了顿,又说:“如果少主及时悔悟,向家主认错,也许情况不会这么糟。我和姜开也会尽力为他求情。”
可是迟宿与那些入魔后六亲不认的修士不一样,他识得本念,并未完全入魔啊!
白珞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心底的呐喊咽在喉咙里。
不行,她已经找到迟宿的事绝不能让剑神知道!
迟朔的做法在阿宿的意料之内。
大义灭亲,为全天下的修士做表率。
只是他身为阿宿的父亲,竟真能下得了手么······白珞在榻上辗转反侧,哀怨地想着从前在泯山的日子。
白珞七岁开蒙修行。
十五岁前长住泯山,大小姐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舒服。
迟宿天赋过人,从小到大未敢有一日惫懒懈怠,只是偶尔说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流露出对白珞的羡慕。
啧,我也想做女孩子!
白珞见过迟宿为了历练、测验,数日无法休眠;见过迟宿因为心软失手被剑神斥责得体无完肤,打得皮开肉绽······她年幼又懵懂,冒冒失失地去牵剑神的衣角,怯生生地为阿宿求情。
迟朔对她总是和颜悦色的,示意白楚带女儿离开。
白楚对剑神说:我知道自己比不得顾雪影,也知道你对儿子寄予厚望。我女儿不是你亲生,自是当不得亲生骨肉在你心里的分量······
小白珞站在母亲身后,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间感知到他们对孩子隐晦的感情。
可是,迟剑神如此严厉地教导儿子,真的是出于“深爱”与“厚望”吗?
不问阿宿成魔的缘由,就要废去迟宿修为,打断他的手脚······
白珞不想听什么废话和大道理,也不需要去理解这些大能者的立场,只需要相信自己看到的阿宿——他成魔的背后必然有不为人知的苦衷。
她抱着“藏春刀”缩在被里,想到迟宿或许会面临的境遇,心下凉薄一片,咬得唇瓣失了血色,侧躺时眼角的泪水不争气地滴到“藏春刀”上,流淌在那些精美纹路的沟壑里。
藏春刀无时无刻不在警示着自己与母亲等众多大能者的差距。
在那些人眼中,无论是迟宿还是她都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她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更不知该怎么保护迟宿······
白珞辗转反侧,不知不觉中渐渐入眠……意识朦胧间,她梦见了迟宿。
那种感觉很奇特:白珞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也知道自己正在梦境之中,眼前看不见任何影子,却觉得迟宿就守在自己身边。
就像是年幼生病时他昼夜不息地守在床榻边一样,那种让人安心的感觉让白珞绷紧的神经逐渐松弛,呼吸也逐渐均匀了下来……
这才没有发现……被窝里释放着幽蓝色光芒的法器。
······
白珞安稳地睡了一夜,恢复了精气神,便觉得再难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活力满满,打了鸡血似的对着妆奁鼓捣了整整一个时辰,确认自己的妆发没有任何瑕疵,才起身前往出席仙门大比决战的观礼宴会。
孟启一直侯在殿外。这位护法待她一贯好脾性,丝毫不觉她误了时辰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