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毅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扶着那灰衣男子,缓缓下了楼梯,刚走到酒楼门口,突然吓了一跳,酒也醒了一半。
只见门口左右一共站了八名戎装披挂的卫士,个个都把手握在腰间的刀柄上,面色严肃,目不斜视。
“这。。。不会是遇上了古代的扫黄打非吧?我可啥都没干啊。。。”
街道对面又走来一名戎装卫士,手里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李俊毅虽然既不会骑马,也不懂马,但还是一眼就被那马给吸引住了。只见那马身体壮硕,步履矫健,最难得的是通体雪白,看不到一丝杂色,在月夜下犹如一道银色闪电般光彩耀人。
正看得发呆,灰衣男子拍了拍他的手臂道:“小友非但高谈阔论,臂膀也如此有力,堪当栋梁!”
他一时没明白‘栋梁’是何意,正想说我这是揉馒头揉出来的胳膊,那灰衣人却走了两步,伸手从卫士手中接过了白马的缰绳。
“啊,原来这马是你的啊。”他这才反应过来,“那这些也都是你的人了?吓我一跳!”
灰衣人笑了笑,将白马缰绳塞入他手中,“我与小友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别无他物可赠,便将这马送予小友。改日若有机会,还要品一品小友亲手烧制的菜肴!哈哈哈哈!”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而且,我也骑不来马啊!”
“那又如何?”灰衣人又笑了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也做不来皇帝啊!”
“什么?”李俊毅猛然一惊,呆若木鸡。
原本空旷的街道两旁阴影下陆续走出许多名戎装卫士,越聚越多,竟有三四十人。那灰衣人又上了另一匹马,在众卫士的簇拥下,缓缓而去,越行越远,只留下个浑身颤栗,连汗都不敢出的李俊毅呆在那里。
“李公子,李公子!”直到有人喊了他许多声,才把他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回头一看,还是谪仙楼的老板。
“李公子,千万莫怪啊,适才那位大官人指名道姓,要我请公子上楼一叙的。我虽不识得他,但他随从众多,实在不是个惹得起的主,这才。。。”
“你说你也不认识他吗?”
“是是是,当真不识得,从未见过!”
“那是你的福气啊!”
茫然的他牵着白马,沿着街道,往自己的住所回去,一路上想着刚才自己的那些妄语,什么治国如烧菜啊,什么假如我是皇帝啊,什么太子你好迂腐啊。。。身上的冷汗冒了一阵又一阵,直到家门口了才发现自己的前胸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小屋居然亮着烛火,想到可能是程氏或是尉迟翎正在屋中等他,不禁苦恼,这个时代的门连个指纹安全锁也没有,随便就有人出入,也太儿戏了!
若是平时,自然不想进屋见面,但现在自己连太子都怼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当即推门进去,却见坐在桌前的竟是摇着羽扇的李泌。
“李先生?你不是跟那个什么广平王去打仗了吗?怎么在这里?”
李泌淡然一笑,“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问罪?什么罪?”
“这第一条罪是替广平王殿下问的,我与殿下早算到阿史那从礼是声北击南,故而设了一计,大军并未离城太远,只想等他来掠城时,就予城下全歼叛军,提振全城军民士气,哪知不到半日,他竟被你区区一千兵马就破了,致我万余大军徒劳无功,殿下也自气恼得很啊!”
“我去!这锅我可不背!你当我容易吗?这一仗我也打得提心吊胆的!”
李泌笑道:“然而我与殿下十分不解,你缘何知道叛军会从南面而来,进而事先抢占了要害之地?”
“这个。。。”他怎么好意思说是被尉迟翎一路给赶出城的?当即搪塞:“只不过是我小心谨慎罢了。”
李泌也没多问,只是摇了摇扇子,又道:“这第二条罪,却是我要跟你算的!我到今日方知,当初在五丈原上,竟然是被你骗下山来的,什么太子欲得传国玉玺,全是你杜撰的!你胆子好大,这等借口也编得出来!”
“李先生不是早就认识太子殿下吗?我那话是真是假,你应该早就看穿了啊,你如果真不想下山,我再编十个理由也没用啊。”
李泌缓缓摇了摇头,很是郑重地回答:“人,是不能推测的。有的人一夜之间也会性情大变,何况十余年未见?今日的太子,早已不是当年文贞公所言的英姿颖发之人了,他受迫多年,内敛深层,我辈又怎能看破这样的帝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