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安城下的开阔平原地带,包围与突围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魔族大军攻势如潮,对残余的靖安守军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
溃败后,魔族骑兵抢先一步截断住了守军回城的道路,撤退中的靖安守军夺路不成,被赶来的魔族主力追上,无奈之下,魏军部队唯有在原地组织抵抗。
包围圈中的兵马并不少,东平都督府的亲军和易小刀的横刀旅都在里面,更不要说还有来自东陵卫、守备旅等各个部队的零散兵马。但是面对排山倒海的魔族斗铠,失去斗志的各部魏军都成了惊弓之鸟,一击即溃。
黑风旅叛变,东陵卫旅至今未能突围,包围圈中的部队已是靖安最后的守军了。倘若他们被歼灭,那魔族都用不着攻城了,直接派一队骑兵就能把防卫空虚的靖安城拿下了。
易小刀和元义康都明白,这是生死一刻。倘若再保存实力,大伙只有抱着一块死了。他们派出了所有能战斗的斗铠部队,匆忙组建了一道不是很坚固的防线,抵挡着魔族斗铠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两军交战激烈,厮杀声一阵接着一阵,斗铠激烈冲撞的声音远远传出,震撼大地。
此刻,魔族军阵中一处地势较高的坡地上,银白色斗铠的武将和衣着华丽的贵族们侍立如林。在他们头顶,一面巨大的褐色飞鹰旗迎着狂风猎猎飞舞,旗帜昭示,柔然部族的可汗正在此地。
柔然可汗阿迪瓦如今正当盛年,他舒服地倚躺在铺着五色斑斓虎皮毯的软榻上,臃肿的身躯几乎盖满了整张软榻。两个穿着薄纱的美貌女奴捧着银盘装的蜜枣跪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侍奉着。
一个武将跪在可汗面前,战战兢兢地报告。
“什么!国师被魏军杀了?”
可汗勃然大怒,他陡然坐起,夺过女奴手中装枣子的银盘,劈头劈脑地向武将没戴头盔的光头上砸去,砸得他头破血流。武将不敢避让,连连磕头求饶。
“国师是天神的奴仆,他神通广大,能召来比拳头还大的冰雹,能呼来覆盖草原的风暴,还有数百精锐铠斗士护卫着他,怎可能被魏军杀死了?护卫国师的阿奎孟呢?叫他来见我!”
“尊敬的、全能的、伟大的可汗殿下,阿奎孟也死了,他和国师一起被魏军砍了头颅。整路护卫兵马,一个也没逃掉,甚至连旁边几路过去救援的突厥部人马都遭了殃,他们被杀得落花流水,兵马陨落有如夜幕的繁星!连天神都说不清到底有多少勇士陨了命!”
“天神在上啊!”阿迪瓦可汗十分吃惊,他拍着自己的胸口,胸口的肥肉如波浪般在衣裳下荡漾着:“领着那路人马,国师曾迎战上千魏军铠斗士不落下风,如今他们竟是一个没逃脱?阿鲁大,你告诉我,他们到底遭遇到了多少魏军?难道是整整一个镇吗?”
“尊敬的、伟大的、全能的可汗殿下,逃回来的突厥部战士报告说,那路魏军只有几十人,他们杀掉了国师,杀掉了所有的护驾兵马,还杀掉了约特邻部的千夫长勇士阿罗辰!”
“天神在上!”可汗的眼睛瞪得圆圆,他一下站了起来:“区区几十魏军,难道能杀得掉神通广大的国师?怯弱的魏军,如何能与我们百战百胜的勇士媲美?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阿鲁大,你跟我说个明白了!”
但阿鲁大实在说不清楚,逃回来的突厥部战士众口一声地嚷嚷,那路魏军有邪灵护着,根本无法攻击--不过对草原战士来说,邪灵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打输了,战士们都会声称是因为对方有邪灵在作祟,巫师治不好病人时也会说这是因为邪灵在捣鬼——“邪灵”这个借口用得多了,近来已吓不倒可汗和他的大臣们了。
看着阿鲁大结结巴巴地解释着,可汗怒从心头来。
他唤来了卫士,冷酷地说:“来人,将这个可恶的嘴巴抽上三十鞭!邪灵附了阿鲁大的身,控制了他的舌头,让他给我带来了不好的消息!狠狠抽他三十鞭——阿鲁大,这是为了驱赶你身上带来厄运的邪灵,这是为了你好!”
阿鲁大哭丧着脸,乖乖伏下了身子:“奴仆领受可汗的恩赐。”
“去吧,好好感受我的恩惠,用心将邪灵赶走!”
响亮的皮肉鞭挞声和惨叫之中,可汗怡然自得地吃着蜜枣。乖巧的女奴帮他按摩着肩膀的肌肉,可汗咪着眼睛注视着靖安城黑色的轮廓,心里盘算着攻占城池后能抢得多少绸缎和金银,能夺得多少华族美女来当女奴--国师死了,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以后没有人逼自己跪下来倾听天神的旨意,也不用把抢来的战利品分给侍奉天神的祭司们了。
想到这儿,可汗肥厚的唇边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唤来了侍卫:“去,把阿根那唤来!我要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消灭面前的魏军。”
柔然部前锋万夫长阿根那走进可汗御营,他先听到的便是一阵阵响亮的皮辫和惨叫声。相熟的侍从小声告诉他:“可汗在帮阿鲁大大人驱赶厄运的邪灵呢!”
阿根那心领神会,他决心不让可汗在自己身上发现半点“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