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道元微笑道:
“也罢,二位既然知错,我亦不为已甚,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二位下次如果还犯同样的毛病,我可以保证,你们掉下来的决不会只是手臂,很可能就加上脑袋了!”
阮大元赶忙回应:
“我们明白,尤道元,我们明白,你就高抬贵手,大发慈悲叹……”
尤道元道:
“二位且请,可得走快点,冯正方才说得不错,他那条断臂,再不赶紧医治,光是流血就能把他流死!”
阮大元再不答话,忍着自己的痛楚,过去一把扶起冯正,两个人惶惶然有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地落荒而去。
低头下望,尤道元发觉孩子已经醒了,也正仰起小脸看着他,四目相接,却不禁笑了起来,孩子童稚的心灵里,大概也知道在生死的争斗中,他的叔叔又胜了一回吧?
这里虽然只是个小镇甸,却相当热闹,一条南北贯连的驿道通过镇郊之外,四乡八野的农户固定于初一、十五到镇上来聚集市也成为热闹的原因之一,小镇有个挺吉利的地名——“祥福”。
祥福镇共有两条街,一横一竖十字形交叉而过,在横街的街头上,开着一片门面狭窄的熟食铺子,铺子卖的无非是些卤酱一类猪身上的玩意,生意还不错,局促的店面后进,便是间阴暗的睡房,睡房里此刻正有两个人,尤道元和少清。
少清在竹榻上已经入睡,夜里的惊恐折腾,可不是小孩子能忍能受的,他睡得很沉,但不时转侧呓语,显然睡梦中亦并不安稳。
大人却并非如此长夜难熬,他的呼噜声足以把身旁的孩子振得微微发颤。
是的,三天来奔命的疲劳终于能在此安稳地睡一觉,应该是非常心慰的事了。
可对孩子来说现在的情境就不如大人那样适应,他必竟只有五岁,五岁的孩子离开爹娘不哭不闹已经算是非常懂事了,可对于少清情境也不是如此,他并不是很懂事,而是天生的本份,这种本份近乎愚钝,虽然从表面并没有什么显示,但他的眼神和行动就足以看得出来。
他现在只知道眼前的人是叔叔,烧房子的是坏人,如果他们不逃跑的话就会被坏人抓走。可能是生存欲的指使,他虽然不聪明,但冥冥中还是明白这种厉害关系。
叔叔的鼾声吵得他十在不能入睡,再加上叔叔把他领到的这个地方又不如自己家中敞快、华丽,不由得使他有一种厌恶叔叔的感觉,他为什么不送我回家呢?爹娘虽然整月都见不了一面,但有几个丫头伺候都以足够了。
夜,静静地,好像一张硕大无比的黑网罩住了整个天空和大地。
当三更过后,这座小屋外显得有点不宁静了。远远地有几个鬼魅般的黑影移了过来。
少清终于无法容忍叔叔那如雷的鼾声,再加上尿憋得他肚子太难受了,他不敢出去,他怕黑。要是在家里,这时只要喊一声,准有个丫头应声拿着便盆过来,可现在不行。别说丫头,叔叔现在也不管他了,自顾自地蒙头大睡。
“再忍一忍,说不定天快亮了。”少清心里暗暗下了决心。
又过了一会,他觉得肚子不是憋,而是痛了,一阵阵纹心的痛使他再也不能将这泡祸水憋到天亮了。他推了推叔叔,叔叔没应声,翻了个身又发出如雷般的鼾声。
少清不知火种在哪里,他只好穿上衣服,摸摸索索地下了床,不知穿了谁和鞋,反正一只大的多,一只好像合适,他也顾不上统一了,便吧嗒吧嗒地托着鞋出了门。
走到门外的断墙边,他急急地脱下裤子,把压抑已久的愤怒毫不留情地抛洒出去。
忽然——
他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匆匆地……
他猛一回头。借着街边店门的小灯看清了,一行七八个人——七八个持刀的人正朝这边急急地走来。
“快点,就在前面!”一个黑影说着用亮闪闪的刀一指这边。
少清一个子尿光了,不知是由于惊吓,还是真的没尿了,他急忙提起裤子向屋里冲去。
他要叫醒叔叔,那伙人一定是找他和叔叔。
他拼命地摇着叔叔,可是尤道元好似死人一般动也不动一下,他又狠狠地拽着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