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嫣在楼衿跟前站了片刻,他垂着头,一头墨发凌乱不堪,她听见他微弱的喘息声,貌似在喃喃什么。
“大声些。”惢嫣面无表情。
“杀……杀了我。”
“你想得美。”
想死?哪那么容易。
惢嫣立了片刻,想了想去了隔壁。
“王妃,这几个应该是真不知道药方子,晚上直嚷嚷,说就是把他们折磨死了,他们也吐不出药方……让下官给他们个痛快。”一天一夜没有收获,吴郡守也着急。
“所以说他们主子是有药方的。”惢嫣眸光闪了闪。
而且只有他们主子有……
不。
不对。
惢嫣脑子里劈过一道灵光,问吴郡守,“那个装神弄鬼的‘神使大人’是哪个?”
“就是您眼前这位了。”
惢嫣抬眸,看向备受毒药折磨的高大的男子,“吐出药方,给你个痛快。”
“我没有药方……杀了我,杀了我。”男子口中喃喃,气若游丝。
“你们家主子那弱不禁风的千金贵体,会亲自给郑家儿子煎药?”惢嫣冷笑一声。
“你们国家要败了,两国谈判之时,药方子司皇掏也得掏,不掏也得掏。你权衡一下,现在吐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如果还学死鸭子嘴硬……”惢嫣摸向腰间,拿出一只毒药瓶子在男人跟前晃了晃,“我不介意喂你第二粒毒药。
“这跟你之前吃的那一粒不同,至于是什么毒效,得你自己尝了才知道。”她轻晃了晃,几乎满满一瓶药丸子发出轻微声响。
“你杀了我!你杀了我!”这回他挣扎起来,嗓音嘶哑,剧烈的动作叫铁链发出铮铮响声。
惢嫣已经拨开了软木塞,倒出一颗褐色的毒药来。
九转……就是当初池墨桓给魏行峥吃的那毒。
惢嫣并未注意到,袖口马灯里一团幽绿的雾影子,似乎一怔,紧缩了许多。
她掐着男人的下颌,将毒药往里头塞,男人从灵魂深处发出恐惧的颤栗,啊啊大叫起来,“说……我说,我说……你给我个痛快!”
两国谈判俨朝一定会得到药方子……其实这话已经说服他大半了。他之所以犹豫,还不是因为对不起主子,可是面对这骇人的毒药……他恐怕只能对不起主子了。
他现在只想死啊。
“吴大人,拿纸来记方子。”惢嫣心微松下来,总算是松口了。
呆愣的吴郡守反应过来,嗯嗯了好几声,连忙去一旁拿了笔墨来。
“白……术一钱、甘草二两、茯苓两钱……”男人吞吞吐吐说出上十味药材,吴郡守一一记下来。
“杀了我,杀了我!”报完了方子,男人又强调。
“我怎知道你这药方子对不对?倘若有假,你要吃的毒药可就不止一两颗了。”言罢惢嫣同吴郡守一同离开了。
谨慎起见,吴郡守召回来几个太医,首先看这药方子有无问题,太医院院长看后,连道了几个妙,“原是如此,原是缺了这几味药材!”
“没问题么?”吴郡守心头一喜,问道。
“药方子没问题,但难保司人狡诈……还是先试验一番,再大量熬煮、用在百姓身上。”李太医道。
“对对对。”
消息很快传给沈长炎,得知十之八九是真方子,他第一时间向各地征集药材。
患病太医首先站出来表示愿意试药,只用了一天,他们就断定这方子是真的,效果显着。
恰时沈长炎征集的药材也到了,医棚中架起了大锅,为百姓熬煮足量的汤药,同时也将药方子传给了其他疫区的地方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