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厚毛毯上,用靴子蹭着那软软的白羊毛,舒服到不行,手里转着盛奶茶的盅子,偷偷打量闯入女人茶话会的不速之客皇太极,秋叶色的袍子对襟细细绣着一排不到头的福字,腰上只悬一只荷包,很是素净。也许是知道他等同于未来当权者,打从心底带有些好奇,虽然由于他的存在让人平添一层拘束。
“爷,你看看这孩子,都快嫁人了还一副坐不住的样儿,”估计是哲哲发现了我的无所事事,将眼一瞥笑道。
“姐姐怎么尽打趣我,也不在姐夫面前给我留点面子。”我也装模作样笑一声,苦的。这样的好事,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的。
“是么?”皇太极温和地望我一眼,转头对哲哲道,“就和那年你一个样儿。”
“哪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然是哲哲嫁他的那一年。
“胡说……”哲哲分辩了句,面上亦微微红了,转而低声道,“人前也没个正经。”
皇太极伸手揽她,这举动让我觉得他们十几年夫妻感情应该不错,下意识望了望大玉儿,她笑吟吟地朝我眨眨眼睛,看不出任何端倪来,不由得纳闷,往后是什么原因让皇太极在短短时日就决定要娶她。
“雅儿,你呀就别不见魂似的,十五弟保准一会儿就来。”话题被哲哲重新扯回我身上,屋里几个女人捂嘴笑起来,确实好笑……她打哪儿看出我魂不守舍来着,我是唯恐避之不及!
“编排我什么事儿,笑成这样?”说曹操,曹操就到,无奈地摇头,看多铎掀开帘子,入来笑嘻嘻地给皇太极和哲哲请安,一脸的神清气爽。
“自家人说话还行这虚礼做什么,”皇太极笑道,“小十五来得巧,人家正等着急呢。”
“姐夫说笑了。”我不敢瞪皇太极,只好改成瞪多铎,可怜他刚来就招我一个白眼。
他没见着似的朝我一笑,显然心情好得可以,坐到我身边,顺手将我腰一搂,“这‘姐夫’听着便扭,不如改叫‘四哥’吧。”
我不着痕迹地把他的手推下去,淡淡道,“怎么可以?”
他复捏住我的手,冲着当事人便问,“四哥,您说呢?”
我也下意识把目光投向皇太极,极希望他来个三纲五常云云,削一削多铎的气焰,谁知他只带些宠溺与好笑,道,“我若不依你,今儿岂不是没完?”转首对我微微一笑,“不知我有没这个福分听这声‘四哥’?”
倘若,我和多铎成婚在前,虽是亲上加亲,分过大小后是得叫他“四哥”,可倘若之后呢?这划分标准自然是他就登上汗位与否,如此说,这样的问法儿是有意还是无意?我心里猜测,难免犹豫,哲哲已打趣道,“怎么就傻了?看看那脸红的,还真没见过雅儿害羞呢……怪让人怜的。”
“别说是你了,便是我们这几个打小看她长大的,今个儿也第一次见呢。”女人多果不是好事,我哀叹一声,“四哥什么样的福分没有,连姐姐这样福慧双全的都让您娶着了,还愁没我这声话儿么?”
“这是捧我来着?冲你这声‘四哥’,我总得给点见面礼,说吧,想要什么?”
他这做皇帝的气派,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来,便道,“四哥和姐姐来时,给的见面礼已够多了,雅儿不敢再要什么。”
皇太极“唔”了一声,缓缓看我似有所思,“倘若我一定要给呢?”
“那么……齐尔雅真求一个人情。”
“人情?什么人情?”
“我现在还没想着,不如留到日后,四哥,这不算违了您的初衷吧?”
他目光沉静,落在我面上并无波澜,却蓦然惹得我一阵冷,“确实不是个一般的孩子,哲哲,你这个妹妹可堪大用啊。好,我答应你。”
“多谢四哥!”我兴高采烈道,尽量显得天真无知。这个人情留到他登上九五之尊宝座,该是保命的法宝了,尽管他的模样让我害怕,可一想到他不可能知晓我的用意,也就略略放心了些。
略坐了会儿,多铎便耐不住,凑在我耳边问要不要一块出去,我本是极不愿和他一起处的,可这里头也实在气闷,想想便道好,他十分高兴,托了个辞儿便领了我出来,免不了里头又要闲言碎语。
“我说,四哥是现在叫的吗?”走远了些,我立刻板起脸来。
他浑不在意,笑答,“有什么关系?反正你成了我福晋以后还是得这么叫,左右就当我性急。”
“再胡闹也得有个分寸,若是适才姐夫不替你圆场呢?”说到底他是根本没考虑我的处境。
“我就知道四哥会帮着我。这么些哥哥里,除了十二哥与十四哥与我一母同胞,也就只四哥和大哥对我好些,剩下的见着父汗宠爱我,谁给过半分好脸色,还不是一群白眼狼!”多铎冷笑道。
这倒稀奇,他还有这么不被人待见的历史?“谁让你这般爱娇,原也是该受点教训……”
“不是!”他看着我,缓一缓道,“咱们不说这个了。”
“好。”看他现在对皇太极的崇敬,我也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期望越深,失望也越深。
不说这个改成说别的,多铎面上还带些不快,却拉着我道,“看看今儿我骑什么来了?”
我就着他指的地方瞟一眼,毫不意外答,“马。你不骑马来,难道骑毛驴来?”
他被我抢了白,气得瞪着我鼓起了腮帮子,“你瞧仔细了,是泰哥。”
泰森哥哥?我留意看了一下,然后惨痛的教训立刻浮现在眼前,带着怀疑地打量他,这小子想搞什么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