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抗战胜利以后,他回去看过玉兰,意外地得知这些年,她也组建了新家庭,多了一个女儿。
他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一切都回不去了。他们彼此身边都有了新的人,有了新的生活。他没有出现在玉兰跟前,而是去见了俊平。
那时候俊平已经十一岁,长得很好,是个谦逊有礼的男孩子,他装作路人朝俊平问路,俊平很有礼貌地、很热情地带他过去。
为了表示感谢,他给了俊平十块钱,俊平坚辞没有收。
当时玉兰是蓉城的红人,女儿寄养在曾仲才家,自己在权贵太太身边当护理,俊平不缺这十块钱,就像他们的生活也并不需要他。
所以他仍旧回到了子秋身边。
原来从一开始,一切都是谎言。他欺骗了玉兰,子秋也欺骗了他。
房子秋忐忑地问道:“大杰哥,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毁了你和玉兰姐姐的姻缘,可是大杰哥,这么些年,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啊!你对我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成大杰睁开眼,眼眶已然潮湿,和她道:“对不起子秋,我们离婚吧?你的身子骨既然没有问题,定然也能自己生活。”
房子秋心脏都像骤停了一下,“大杰哥,你说什么?要和我离婚?”
成大杰点点头,“是!我不能再面对你,就像我无法面对自己。”
成大杰这边什么打算,沈玉兰一点都不关心,中午一出成家的门,就拉着妹妹回了家,小伊利已经到家了,正坐在门槛上,巴巴地等着她们回来。
沈玉兰摸了摸小伊利的头,笑道:“伊利,大姨给你下面条吃,好不好?”
“好,大姨,我还想加个荷包蛋!”
等把面条做好端出来,伊利吃上以后,沈青黛也进了厨房,问姐姐道:“姐,这事要告诉俊平吗?”
沈玉兰点点头,“俊平也一早就成年了,没必要瞒着他。”说完,问妹妹道:“你今天自己有没有哪里被打到?”
沈青黛摇头,“就是过度用力,胳膊有点酸痛。”
沈玉兰望着妹妹道:“谢谢你,青黛,为我的事,一再让你操心。”
沈青黛淡声道:“我早就想操这份心,可惜我当年太小了,我现在有时候想起来,都会想,为什么妈妈不早几年把我生出来。”她要是再大个几岁,当年定然不会让姐姐留书出走。
又和姐姐道:“这些贱人,咱们见也见过了,打也打了,明个开始,还得好好过日子。”
沈玉兰给妹妹也盛了一碗面,最上面还卧着一个荷包蛋,“我知道,出了那个门,我就放下了。今天辛苦青黛了!”
沈青黛笑笑,“一家子姐妹,我乐意出这个头!”
沈玉兰抱了抱妹妹,真心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青黛!”这些年什么苦难都是她一个人扛着,没想到到了这个年纪,父母都已不在,还有妹妹给她出头。
她觉得,这件事就像是一个脓包,把它挖开挤干净,再清洗好创口,也就好了,并不会在她身上留一点痕迹。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了,她才有勇气把这个脓包挤破!她以为自己会无法、不敢面对,没有想到,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竟然出奇地镇定,心里也像是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她终于将这一段过往,彻底地放了下来,能够有勇气,走向新的生活。
沈玉兰没有预料到,她这一趟,将房子秋二十多年的安稳生活,砸成了一堆齑粉,永无复原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