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客气道:“要是在团结公社期间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们的工作人员帮忙。”
加西亚没怎么犹豫,当下就提起了自己儿子生病的事。
“原本想在结束今天的工作后,返回市里看看他的情况,不过这两天也许都回不去了。”
宋恂跟她询问了具体的住处和房间号,便找到省外办的同志说明了加西亚团长家里的情况,请他们帮忙给下榻的宾馆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加西亚儿子的身体状况。
去打电话的同志很快便有了回信,对加西亚笑道:“宾馆方面已经请医生为你儿子看过了,只是普通的感冒,吃过药以后,已经退烧了。你放心吧!”
加西亚肩膀一松,口中念念有词地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
傍晚天色愈加阴沉,雨势渐大,吃完了迟来的午饭后,省外办的同志担心台风登陆,便组织新闻代表团的人立即向招待所转移。
团结公社的招待所规模不大,总共只有不到十间房,平时只零星招待一些来公社出差的干部。
新闻代表团总共有十几个人,勉强将他们安顿进招待所后,随行的各级领导和工作人员就没有住处了。
萧廷芝先在公社干部内部做了安排,号召家里有条件的干部,将客人们带去自家就近暂住一两天。
然而,此时大家的住房条件都很紧张,尤其是公社的小干部们,一家好几口挤在筒子楼的小房间里。
很少有居住条件宽敞的。
在所有的公社干部里,宋恂那个每月租金二十块的院子,算是房间最多的。
因此,赶在台风登陆前,宋恂接下分派到的任务,带着三位县里的同志回了家。
一位是县革委会分管宣传工作的郭副主任,另两位是县委办公室负责接待的女同志。
项小羽早就接到了宋恂提前让人捎回来的口信,这会儿已经将房间收拾妥当了。
除了书房,他们家有三间屋子能住人,今晚她跟亲娘睡,让宋恂跟那位唯一的男同志挤一挤。
几个人冒雨进门,郭副主任脱下雨衣便对家里年纪最大的苗玉兰抱歉道:“要在您家叨扰两天了,这次是我们工作安排上的疏忽,没想到正好赶上了台风天。”
苗玉兰赶紧摆手说:“台风啥时候来谁也说不准,渔业电台预报的也不准确。我们的屋子宽敞,平时家里就我们娘几个还嫌冷清呢,三位同志能来家里住两天,正好人多热闹!”
自家女婿就是干这个工作的,工作上有疏忽的话茬,她可不能接。
“你们的工作已经做得够扎实了!”苗玉兰给客人倒了热茶,又将煤炉子拿进堂屋,让几人围着炉子取暖,“就拿我女婿宋恂来说吧,为了接待那些外国客人,那真是不眠不休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刚出生的两个大胖儿子都没工夫管,还得请我从老家过来帮忙照看孩子。为了工作,那真是方方面面都想到了,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项小羽接话:“面面俱到。”
“对,那真是面面俱到了!”苗玉兰也拖过一个板凳与大家围炉而坐,语出惊人道,“连人家外国人怎么上茅房他都要管!”
“咳咳……”郭副主任不小心被茶水呛了气管。
“……”宋恂赶紧解释,“外宾住的一直是专门的招待宾馆,环境好档次高,肯定没见过咱们农村的茅房。公社领导们考虑到这一点,所以特意为接待外宾修建了几间简易厕所,条件当然无法跟宾馆的比,但卫生状况比农村自用茅房要干净许多。”
“嗐,你就别谦虚了,明明就是你给公社领导出的主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苗玉兰表现得就像个粗枝大叶的无知乡下老太太。
专心烤火的吕薇抬头瞄她一眼,心道这老太太的胆子可真不小。
他们上午去生产队的时候,郭主任跟一个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打听事情,结果对方紧张的抿着嘴,吭哧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苗玉兰当然也是不太敢跟县委领导说话的,不过如今她亲弟弟就是县里的副主任,那面前的郭副主任与她弟弟就是同事关系,如此一想,好像也就没什么了。
郭副主任笑着点头:“那个厕所我有些印象,上午去金海大队的时候,有两个女记者进去用过了,出来以后还对着那个大树墩子拍照来着。”
“呵呵,我就说他是瞎操心!”苗玉兰又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帮几人续茶,“好好的一个大学生,既会说英国话又会说苏联话,不想着干点大事,整天净操心人家的吃喝拉撒了。我们早就劝过他啦,不用管得那么面面俱到,差不多就得了。不过,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一心扑在工作上,连家里的事都顾不过来了,只能甩给我们娘俩支应着。”
宋恂:“……”
他给丈母娘使个眼色。
可以了,再多就过了。
“哦,原来宋恂同志还是大学生呢,这在我们县里可不多见。”郭副主任对苗玉兰客气道,“宋恂同志的工作做得确实很到位,这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咱们海浦市刚刚被定为对外开放地区,这次还是头一回接待外宾,在这方面欠缺一些经验。无论是市里还是县里,都是在摸着石头过河。尤其是咱们县里,目前还没有专门负责外事工作的部门,所有的工作几乎都要依靠上级的指导和下面同志的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