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句说起来对你现在没有,等若干年,你如果想起来就来找我,我再说给你听吧。”老者端起茶壶呷着壶嘴。
姨娘从裤兜里拿出一块洋元递了过去。
秀妹小心翼翼地把字条折叠起来,塞进了衣襟,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琢磨着老者写给她的那几个字。
七
“晚上,你过来吗?”秀妹把桌上的碗筷汤盆一起收拾进提篮里,临走出客厅时说。声音怯怯地发在喉咙里。
刘掌柜坐在桌旁用牙签挑着牙缝,他稍稍一愣,瞥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算是作答。汪太太刚离开客厅正朝楼凤上走,巧珍巧玉俩个人在客厅外院的树下看长出来石榴花。
秀妹的脸不觉红了。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跟刘掌柜说话提要求。到了晚上,秀妹胆战心惊地推门走进楼下的房间时,刘掌柜已经坐在房间里的床上了。
“你今天到是让人意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黑暗中,刘掌柜问。说有事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我是想告诉你,下午我跟姨娘一起上街了。”秀妹把鞋子脱了和着衣坐在床上。
“你们去逛街还是买东西的。”刘掌柜说。
“起初我还以为跟姨娘去逛街买东西的,去了之后又没有去逛,也没有买东西。姨娘把我带到一个老头子那儿,让老头子替我算命。”秀妹拢了拢头发说。
“带你去算命了?”刘掌柜感到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我猜这可能不是我姨娘想出来的事情,恐怕是你的主意。”秀妹在床上坐直了身体。“是你让我姨娘带我去的吗?”
“没有,我没有叫你姨娘带你去,绝没有。”黑暗中刘掌柜轻轻地笑了笑说。
“那,说不定是刘老太太你娘的主意。”
“不管是谁的主意,你去后老头子怎么给你算的,说给我听听,城里的人都知道东门街上的那个徐老头给人算命灵验得很呢。”
“逢水避月是什么意思?”秀妹问:
“这是徐老头跟你说的,就这么四个字。”刘掌柜接过话问。
“一共八个字,他写在一张纸头上给我的,前面就这逢水避月四个字,后面是有子有福四个字,这整个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呢?”秀妹把这几个字在嘴里已经念过不知多少回了,“他写的纸呢,”刘掌柜说。秀妹从衣兜里拿出那张叠得很皱的那张纸,屋子里黑漆漆的,他下了床,走到北边的窗户下,借外面一丝光亮,大体看清了这几个字。“逢水避月,有子有福,照着字来解释,命不坏啊。”刘掌柜说。
“有子有福,是儿子的子,福气的福吗?”
“是的。”
“逢水避月是什么意思呢?”
“相逢的逢,水是雨水的水,避是避开的,月是月亮的月,这句话说也懂也好懂,逢到水避开月亮,但说不好懂也有些不好懂。”刘掌柜迟迟疑疑地说。
“瞎子也没有跟我说清楚。我想等几天回头去找算命的问问清楚。”秀妹有些忐忑不安。
“算命的说有子有福就有子有福吧,其它的不全放在心上,算命本来也就是弄弄玩玩。算命的人图个口彩,他讨个饭钱,还这样认真做啥?”刘掌柜说着,把她搂到身边开始脱她的衣服,她试阻止,但丝毫起不了作用,只好由着他的摆布。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诱妹一边喘着气,一边喃喃地说。
刘掌柜正在兴致头上,什么也没听见,他象一条牛在已经熟悉的田里耕着地。秀妹似乎也有一种少有的兴奋。白天忙碌的疲劳在他们的兴奋中退保无影无踪,而很长一段时间的兴奋又使他们重新获得了疲劳。他们躺在一起睡着了。
秀妹先自醒来。窗户外已经放亮,刘掌柜还在睡梦中。她没有叫醒他,眯着眼套上衣裤,轻轻地打开了门。当她双脚踏在门外,轻手轻脚将房门带上转身离开时,蓦地一惊,她猛然看见汪太太正在廊檐楼凤上往下走,汪太太一抬头看见她披头散发,不由得一愣,还没有等她有过多的反应,秀妹魂飞魄散头也不抬地从西边檐口的侧门跑到了后院,跑进了灶房。姨娘正在灶房烧早饭,见秀妹慌慌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没有来得及问,秀妹已经一头钻到了灶堂口,把身子藏得深深的。不一刻前,面楼房传来了吵闹声,姨娘走到灶房门口,隔着院子朝楼房那边看,前面楼里除了叫骂声还夹杂有哭闹声,她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回到灶台边,默默地做着手上的活。
哭声和叫骂声很快从客厅那边转向后院转移到灶房这边来。汪太太衣冠不整,眼睛好似得了热病一般地露着吓人的光,脸色铁青地出现在灶房的门口,大声地喊叫道那里跑来的野货,到我们家没有多少天,竟然勾引起我家男人来了。”
秀妹吓得混身发抖,一句不敢着声,倦缩着身体,在灶堂口紧抱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