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好的承诺都是镜花水月,大公子是个聪明人,想必也不会信。”秦绾微笑道,“救你祁家满门确实不易,但保一个婴儿的命,我还是能做到的。”
“你主子有什么办法保下宝儿?”祁印商急促地问道。
“不是主子,是我,我就可以。”秦绾毫不犹豫道。
“你?”祁印商摆明了不信。
“呵呵。”秦绾一声笑,轻轻地吐出四个字,“赵氏孤儿。”
祁印商一扬眉,他当然知道这个流传千古的故事,想了想,也明白过来,低声道:“孩子从哪里来?”
要知道,他可没有一个肯用自己的孩子换出小主子的忠仆!
“这世上多的是穷得卖儿卖女的人家,用银子买便是!”秦绾冷笑道。
“……”祁印商无语,仔细一想,其实还真就是那么简单。尤其宝儿还是个婴儿,不比三四岁已经懂事的孩子,换一个婴儿,别说官府,就连现在祁家的其他人都不见得能认出来。
“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大公子若不能下决断,我就另谋他法了。”秦绾沉声道,“反正我家主子和账本毫无干系,不管是账本被公之于众,还是你们被人灭口账本失踪,我家主子顶多是少拿些好处,也不会祸及自身。”
祁印商心中矛盾不已。不是不知道那位大人的承诺几乎不可能实现,但秦绾的话无疑是碾碎了他所有的希望,让一个人自己承认自己已经死定了并不好受。
然而,让他心动的是,保存祁氏血脉……一个非常可行的办法,很实际,比起那人承诺得保他满门性命,更像是一伸手就能触及的希望。
“时间不多了。”秦绾估算着自己能停留的时间,心里也有些焦急。
祁印商是个很冷静理智的人,这方便了她能站在这里跟他谈交易,可太过冷静的人同样也缺乏果决,让他在短时间里做出这样至关重要的抉择很难。
“账本,我已经送出去了。”许久,祁印商才开口道。
“什么?”秦绾大感意外。用句通俗的话来说,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账本确实如她所料,藏在了大牢里,可送出去了……进了大牢的死囚是如何把东西送出去的?如果是别人带出去的,她不觉得祁印商这样的人能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到把全家性命托付。
电光石火之间,她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要说祁家人从大牢里送出去的东西……忽然间,灵光一闪,她脱口而出:“你祖母的尸体?”
“……”祁印商震惊地看着她,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看来,我猜对了。”秦绾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我……”祁印商还回不过神来,怎么也没想到,就凭自己一句话,眼前的女子就能把前因后果全部猜出来,她到底是谁的手下?
“要是尸体被火化了怎么办?”秦绾不禁问道。
虽说入土为安,但东华律法,无人收殓的尸体要火化,不能随意丢弃到乱葬岗,以免引起瘟疫,祁家是满门抄斩,祁老太太的尸体当然会被送到化人场去,为了怕尸体腐烂,甚至都等不到祁家的判决下来。
祁印商叹了口气,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原来如此。”秦绾的聪慧,让她立刻明白过来,但又忍不住摇头。
把账本都记在自己脑子里,若是能谈妥条件就交出账本下落,要是谈不妥,就让账本正本火化,自己凭着脑子里的记忆周旋。想法是不错,可惜还是太天真了!
“你答应的事?”祁印商赶紧问道。
“大牢里不可能送个婴儿进来。”秦绾开始收拾东西,一边低声道,“押送上京的路上定然有人劫囚,趁着混乱我会派人换孩子,跟你夫人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她误会之下引起骚乱。”
“是,我知道。”祁印商连连点头。
“放心吧,答应的事我会做到,何况这并不是一件要命的事,顺手人情而已。”秦绾淡然道。
“我可以问问你的主子是谁吗?”祁印商道。
“知道太多没好处。”秦绾自然地扶起推车,往外走去。
祁印商抓住了铁栏,唇角紧抿,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消失在拐角处。
他知道,这是一个赌博,而他只有唯一的这一件筹码,然而,正如秦绾所说的那样,太过美好的许诺必定是镜花水月,这也是唯一一场他能有把握赢的赌局了。
如果秦绾救宝儿要豁出性命,或者后患无穷,祁印商也是不会信的,但秦绾的方法可行性很高,对她来说确实不比举手之劳难多少,那么,可以相信她会信守承诺吧!
回头看了一眼哭累了睡着了的儿子,祁印商又深深地叹息,却也坚定了决心。
父亲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尽快让祁家押送进京,好快些救你出去。
秦绾跟在捕快后面出了大牢,重新接触到阳光,才松了口气,这时她才有空擦了擦手心的冷汗。
在牢中的时候,她不是不紧张的,毕竟时间有限,若是不能说服祁印商,未必会再有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