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躲在暗中观察着混杂在来救火的百姓中的“同行”,没一会儿功夫就被她发现了不同隶属的四五拨人——来找账本的人肯定会日夜监视祁府,闹出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来查看,自然是被秦绾这个渔翁做得妥妥的。
不过秦绾也没加纵火的燃料,很快的,一点儿小火就被扑灭,只是官军头疼火场里那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又闹腾了大半夜。
秦绾看完想看的,重新绕回落脚的小院。
“小姐可有收获?”尤婆子也没睡,披着外衣,掌着灯迎出来。
“算是有吧。”秦绾笑笑,又道,“事不宜迟,婆婆尽快安排送我进大牢。”
“小姐放心,今日正午即可。”尤婆子应允道。
“好。”秦绾点点头,也没说自己的发现,径直回房休息去了。
因为送饭是正午,她一直睡到巳时三刻才起来,略微梳洗一番,吃了一碗豆浆两个包子,换上尤婆子准备好的粗布衣裳,再修饰了一下面容,正好到时辰。
“只有一刻钟时间,小姐要看好时辰。”尤婆子再三叮嘱,满脸的凝重。
就算她掂量秦绾的能力,但毕竟是宁王派来的人,她也不能看着她出事。
“婆婆放心,我自有主意。”秦绾点头,拉上兜帽,推着小车,跟随一个捕快走进大牢。
车上的东西自然是经过搜查的,连秦绾都有女子对她进行搜身,只是在她看来这种搜身太过粗糙,连阴阳扇都没检查出来。
“姑娘自便。”带她进来的捕快不知是拿了好处,还是原本就是宁王府的暗桩,带她进去后就心领神会地离开了,还站在入口处把风。
秦绾也很满意尤婆子做事稳当,推着小车一路送饭,一边观察着犯人,直到最里面才找到想找的人。
祁印商夫妻被关在一个单间里,祁妻怀里还抱着个婴儿,弱弱地哭泣着,似乎是因为母体奶水不足,婴儿饿得哭声都有气无力的。
祁印商的表情很麻木,也没管哭泣的妻儿,抱着双腿坐在角落里,对秦绾放在一边的饭菜也没看一眼。
“祁大公子,我家主子让我来跟你做个交易。”秦绾也不浪费时间,压低了声音,开门见山道。
祁印商闻言,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却是挂着一丝讽刺的笑,不屑道:“你也是来要账本的?”
秦绾一听就知道,自己并不是第一位接触到祁印商的人,不动声色地接道:“不是‘要’,而是交易。”
“你能给我什么?能保我祁家一门平安?”祁印商冷笑道。
“大公子何必自欺欺人。”秦绾淡然道,“令尊犯的是什么罪过,你我心知肚明,有了证据固然要满门抄斩,就算是没有——大公子难道觉得,皇帝陛下能咬咬牙认了,再把你们放出来?祁家也不是什么根深蒂固的世家,陛下铁了心要灭你祁家,什么借口找不到?”
祁印商神色一动,但还是不说话。
“想必……有人对你说,用账本换你满门性命?”秦绾目光一转,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祁印商脱口而出,随即是满脸的懊恼。
“随便猜猜就知道了。”秦绾讽刺道,“只是,大公子真信?”
“为什么不信?”祁印商冷哼道,“人家位高权重,根本不在乎我们,拿到了账本,他也不怕我们对他有威胁,顺手把我们捞出来有什么难的。”
秦绾一面迅速思考着够得上“位高权重”的人有多少,一面道:“第一,他怕不怕你们留有账册的副本?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第二,就算他愿意救你们,可别忘了要你们死的是皇帝,连账本都没有了的祁家,有什么资本让那一位冒着得罪皇帝的危险捞你们出来?”
祁印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其实秦绾说的,他何尝不明白,只是生死关头,只要有一线希望,总是想抓住的。
“所以,其实大公子也不信这话,根本就没有答应吧。”秦绾笑道。
“凭什么这么说?”祁印商道。
“你若是答应了,现在就该是个死人!”秦绾冷哼。
既然是位高权重,走到那一步的人,怎么会连杀人灭口都不懂?
“……”祁印商无言,好一会儿才道,“他给不了我的,难道你家主子就能给?”
“救你祁家满门,除了皇帝,任谁都做不到。”秦绾斩钉截铁道。
“那你能与我做什么交易?”祁印商一阵绝望。
“我能保你祁家一条血脉不断!”秦绾道。
祁印商一愣,随即犹豫地看了一眼妻子怀里的幼子,眼中闪过一丝希冀。